秋樂

夢憶錄 (十七)

解九並沒與張啟山討論下曠的事,單純是衝著八爺來,因此在八爺離開沒多久,解九也向張啟山告別。




半個時辰過後,副官才領著兵回來,應該是半路遇上的,每個人臉上都有倦意,似乎發生了什麼事。




「真的如佛爺您所料,陸建勛真的來找碴,還碰釘子了……」




副官送八爺回去只看到大排長龍的隊伍,及幾名幫忙管秩序的張家兵。他們見到副官與八爺莫名開心,像看見救星似的湧上來。




事情的經過都是那些親兵口述的一一




在快近八爺家的巷口遇上陸建勛的人馬。




「唉呦這不是張啟山的車隊嗎?還帶兵護衛,他以為自己是誰阿?這麼大牌!」




「裡面是位重要的人物,不是你能過問的!」領頭的張家兵站出來擋著陸建勛,被他一把推開。


「我不能過問?搞清楚自己的身份,你只不過是張啟山的一隻狗罷了,輪不到你話說!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的大人物,配得上如此排場!」




張家家訓有言--嚴禁強出頭,因此他強忍下憤怒,讓陸建勛大搖大擺的開了車門。




「就是你在吵吵嗎?」伊新宇冷傲的將陸建勳從頭到腳掃了一遍,最後瞥了一眼他肩上勳章,不屑的哼了一聲「不就是個情報人員嗎?哪家報社派來的?想要情報找別人去,我們這沒什麼可以給你挖的!」一邊說,手還不停揮動,氣焰整個比他高一截。剛剛受他鳥氣的親兵頭一個笑出聲,其他人都摀著嘴強忍笑意。






來到長沙後,沒人把陸建勛看在眼裡,也沒人有閒功夫教他長沙的規矩,導致他自我膨脹,自以為自己在這還有一席之地,因此目前為止還未有人能讓他受到這種屈辱,拳頭握緊深吸一口氣,咬牙切齒的問:「那你這位不知哪來的野丫頭又是何人?不知道長沙是我陸建勛的地盤,還敢在此撒野?」




「你的地盤?怪了,哥哥不是說長沙的老大是張啟山嗎?怎麼變成眼前的癟三了?不行,我得找哥哥問清楚,若是真的,用拖的也要把他帶離這!」




「你哥哥?你哥是誰?」陸建勛故意忽略後面那句"癟三",故作鎮定的詢問,但是有眼睛的都看到他的拳頭又緊了幾分。




「恩?不知道嗎?那我就好心的告訴你,奇門八算--齊鐵嘴!在長沙沒人不認識他,就只有你這個不長眼的二百五敢攔車,識相的快閃邊去,本小姐累了要休息!」




陸建勛苦大仇深的臉頓時就笑開了花,笑容有些僵硬難看,還硬要裝出很紳士「哎呦!我還以為是誰呢!八爺的妹妹阿,他正在張啟山那邊謀文職呢!當然知道,不過……八爺小小的文職也敢動用布防官的兵,好大的膽子!我一定會去跟張兄好好說說,這種要不得!」




「你扯我哥做作甚!是張啟山……」


「來人阿!替張兄把車牽回張府!」伊新宇話還未說完,陸建勛的人已經一湧而上將他們圍住,因為長官都不在,他們也不好擅自動手,只能強忍怒意任由他們包圍。


「他們這是要拿八爺的事,去找提督麻煩呢!」


「是阿,真欺負人阿!」圍觀的村民有幾個人低聲討論,卻沒人敢站出來抗議。


就在一名手下要將司機趕下車時,一把槍抵在陸建勛的太陽穴上。




「誰敢動一下,他就沒命。」




陸建勛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一個青年,穿著與伊新宇一模一樣的騎馬裝,過份清秀的五官上透出不可違抗的肅殺氣息。




那是與伊新宇一同下車的青年,但是剛剛明明一直站在伊新宇身後,現在竟然在無人查覺的情況下移到陸建勛旁,究竟是怎麼辦到的?




就在所有人心裡疑惑時,他又開口道:「把手放下,不然……」他的姆指按住後面的卡榫上了膛,光是卡的一聲就讓陸建勛嚇得尖叫:「這群蠢貨拿槍幹嘛!想害死我嗎?趕快放開!快!」




幾個士兵表情還停留在詫異,手維持腰間的火槍上,被長官一尖嗓子叫回魂,才放開槍,幾人互看眼神裡淨是疑惑。




他是如何知道有人要偷襲他?




陸建勛繼續討好,「您先把槍放下,咱們有話好好講,這萬一槍走火了,對咱倆都沒好處是吧?壞了您聲譽就不好了!」




青年冷冷一哼「放心吧,死在耀星之下,他們是為不會為難我的。」




「耀星?」一直沉默的陸建勛的副官驚訝道:「那不是天朝賜給鐵血將軍身邊的醫官那把槍嗎?聽說是用槍身是用隕鐵鑄成,威力極大可穿花岡岩……」




陸建勛聽到這腳一軟,差點跪地上,僅存的顏面使他好歹穩住腳,哆哆嗦嗦的望向青年,越看越覺得他像死神。




「不錯,那你可知醫官的身份。」


「當然,她可有名了,就是鐵血將軍的夫人阿……有她在的地方,死神都無法靠近,傷亡率近乎於零的一營。無論有沒有上過戰場都聽過她的名號……不過她的槍怎麼會在你手上!?」




青年嘴角淡淡一揚:「齊家二小姐,齊婕參上。」




「齊婕!?」她一報上名,週遭圍觀的人開始有些躁動。




「她是齊婕?八爺的小姨?她不是遠嫁北平了嗎?幾年沒回來了!」




「我就說是她,十幾年不見她越來越帥了,看看她一身騎馬裝,天阿一一」




「我的女神……天阿,樣子依舊那麼動人……真不愧是我的初戀!」




讚嘆聲此起彼落小聲的交流。




「天阿,我家婆娘要瘋了!」


「我女兒好不容易訂親……這下要完了……」其中夾雜幾乎不可聞的哀怨聲。




陸建勛的下屬個個面面相覷,他們都聽過這名字。




鐵血將軍蕭誠仁的夫人最廣為人知的不是她在沙場顯赫的事蹟,或是獲得賞賜;而是她是唯一一位婚後堅持不冠夫姓,震驚當時所有人。




這年代還是嫁雞隨雞、生是夫家人,死是夫家鬼的刻版觀念。每一個人聽到她的決定都非常不諒解,更別說蕭家的長輩們,但是蕭誠仁本人不在乎,尊重齊婕的決定。因此就算議論聲高漲、出門被人指指點點、長裡的長輩施厲壓,兩人毫不在乎的成為夫妻,直至流言蜚語被淡忘,還是對人人羨慕的佳偶。




這事蹟太過聳動,各連的兵都知道,鐵血將軍竟然為妻降尊,除了同情之外還是同情,那位夫人的名字也深深刻在大家的心裡。




張啟山因為是半路出家,爬到現在的位置花的時間不長,因此軍中的一些舊事不大熟悉,連帶張家兵也是陌生,聽到齊婕的名字並無太大的反應。




陸建勛早在她報上名號那一刻,臉失去了血色,唯一有血色的唇幾乎快被他咬出血了。




在那之後,一位婦人的孩子突然大哭不止,好像是染病了,齊婕丟下陸建勛等人,扶著那位婦人進齊府醫病。




待婦人出來,外面早就來了不少人。帶頭的張家親兵叫張翔,與小滿有些交情,見到人正想打聲招乎,誰知還沒開口就被抓住手腕往府裡拖,而心裡暗自慶幸的眾人也被齊婕一嗓子逼下海:「呆站那幹嘛?沒看裡面人不夠是不?不來幫忙小心我告訴你家提督去!」




他們當然不知道齊婕與張啟山之間有嫌隙的事,聽到張啟山的名字想都沒想,風風火火把車停好整隊進齊府,最後就變成張日山與八爺看到的情況。




「這女人,還真會利用關係……跟他們說,今天有陪同的都放半天假。」




副官應了聲隨即出門,不一會又進來,繼續匯報張啟山不在這段時間的事。




幾乎都是跟陸建勛的小動作有關。這廝跟美國人跟日本人都有關聯,張啟山他們離開的幾日後,美國人和一位日本女人硬是拿替陸建監督張啟山有無違紀之舉,但是那時他們正往北平的路上,副官只好找藉口騙他們說去鄉下巡視民情,在請他們吃一桌到地的長沙菜後,將兩人送出去。




「長沙菜?該不會是之前八爺嚷著想讓廚子做的那些吧?」




張啟山是東北人,屬下全都是從東北跟隨他到長沙的,喜歡醃製品或是燉菜料理,初到長沙被這裡又麻又辣的菜害得舌頭都哆嗦了,有些厲害的都跑茅廁蹲半刻鐘,一個個腿軟無力,試了幾回還是吃不慣,只好重金從東北聘來專廚。




平時做八爺愛吃的豬蹄蓮藕湯還行,但是吃多總會膩,所以後來八爺不太愛留宿在張府也是這原因之一。




九門中有六門都食辣,其中,五爺和八爺更是嚴重,每年到新年九門團聚時,五爺與八爺帶來的菜總是讓其他人兩頰通紅猛灌酒水;二爺也喜辣,不過因為身份關系,他無法吃,只能眼巴巴望著別人大啖美食。




為了讓八爺能常留張府,就請八爺點菜。那人列出滿滿一桌的長沙菜,還送他們一罐自製辣醬,現在擱在火房的某個角落,沒人敢動。




那天趕巧灶房需要人試菜,就大方的招待裘德考他們了。




看著張副官爽朗的臉,某種層面上,他不比自己心軟……張啟山不禁這麼想。




「不過還有一件事……」張副官本來開心的表情突然變凝重「四爺被害,這事似乎與他們有關,陳皮他也……牽扯其中。」




「派人去四爺家關心了?」




副官點了點頭「為了不讓陳皮在生事端,已經先將他押進地牢,二爺那也派人通知了。」




張啟山朝副官擺了擺手,「把查到的資料送一份給二爺,如果二爺那需要人手,就盡力協助。明天下午的事都推掉,去四爺家一趟。」




副官拿出行程表,看也不看就在明天下午的行程畫上大叉,叉的中間寫著與陸偵查官會面。




「若沒別的事,你就出去吧,下午也放假。這一個月辛苦了,好好放鬆一下。」邊說邊塞了幾塊銅錢到副官手裡,順手抽走他手上的資料,走回坐位批改幾日累積下來的文件。




批沒幾份發現副官佇在原地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



「還有什麼事嗎?」


「其實……」副官從兜裡摸出一封信「八爺交給我一封信,說是您若想找他,兩日後在指定的時辰,到信上的地方去。雖然不覺得八爺會有異心,但是總感覺與您從北平回來後,就有些…怪…」




「莫不是老八說了些胡話?」


「不是,八爺什麼都沒說,一路上心事重重的,就是這樣才奇怪…以前不論願不願聽他都能扯個半個時辰,今天五爺的狗一語不發的挺滲人的…」


「怕是這回五爺捅的摟子不小。」


聽到張啟山的話副官也緊張了起來「不需通知九爺嗎?他應該很焦急才是。」




張啟山卻露出難得的微笑「不是還有老八在?」並晃了晃手上的信道:「而且還有附上最後一道保命符。」




副官此時表情非常複雜,自己最崇拜的人從北平回來後,變得跟八爺九爺一樣喜歡賣關子,那位說一不二直來直往的長官去哪了?一方面還得裝作同意他的想法,臉部的表情不止僵硬還有些猙獰。








齊婕回來的事很快就傳遍長沙城,齊府每天擠滿看病人潮,齊府上上下下包括寄宿的伊新宇都下來幫忙,雖然如此忙錄,卻可以看到老管事一臉欣慰的模樣。套他的話講:「當年老爺還在世的時候,就是這模樣。」


現在的當家像極了當年的齊婕,三不五時就往外跑,隔三差五下鄉收租遊歷去了,雖然收入能溫飽,但還是有些寂寞,因此齊婕回來後,他彷彿回到了當年,內心感動做事也勤快許多。


副官奉命帶郭德友與丁卯參觀軍營,兩人雖然如一個模子印出來的,那些親兵們還是能從神韻及說話語氣態度辨別他們,一見面就是立正站好,整齊答應,個個腰板要多直有多直,這氣勢把丁卯看得一楞一楞的,直嚷著讓副官去訓練他們的紅衛兵。若今天八爺與他們一同去,應該會胡亂慫恿答應,這就可以省去副官報備的麻煩,無奈八爺己經一夜未歸,他只好硬著頭皮去詢問張啟山,本想對方一口回絕他就斷了這個念,沒成想,張啟山竟想也不想的答應了,還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『多出去看看,對你也不是件壞事,你就去吧,我準你假。』




在那之後,副官因為還有公務在身,讓幾個兵護送他們回齊府,沒隔多久卻傳來丁卯被打的消息。




青年很狼狽的被人抬回齊府,據來回報的兵說,他們在街上遇到陳皮,那人一看到丁卯立刻抓狂的破口大罵,一個拳頭就往丁卯身上招呼,等人反應過來,他己經挨了四五拳倒地不起,幾個人才想到把陳皮拉開,那人罵罵咧咧的都是副官的名字,經他們好一番勸,陳皮才氣呼呼的離開,還放話說「要怪就怪你那倒楣相,下回別讓我看到,否則見一次打一次!」


可憐的丁卯枉受無妄之災還被威脅,那人不愧是受過高等教育的,只是苦笑一聲并沒在說什麼。




聽到這回報時,副官正在跟張啟山談話,張啟山看了看副官,「你又去惹他?」


副官撓了撓臉否認了「八成氣我將他押進牢裡吧?」


副官并不是一個會對張啟山說謊的人,不然也不可能在他身邊待這麼久,但是張啟山看得出來,副官並沒有全盤託出,但是年輕人的事情并不歸他管,況且陳皮的性子本來就急臊,一點小事他都會爆跳如雷的找架打,也就沒在追問。只是交待副官要去探一下丁卯,畢竟他是被副官牽連到的受害者…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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