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樂

夢憶錄 (貳十一)

閱讀提醒,這篇開始全部從副官的視角看事件。

會很無聊,不喜的朋友們請自動跳過!



再次睜眼,已是另一個春秋,張啟山覺得身體沉重如石,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。招來副官,他說自己睡了三日。



「你胡說什麼?我們去礦坑時,還是冬季,外頭的天氣明顯春分了,怎麼可能只有三日?」副官聽完眉頭一皺,神情有些複雜。



「所以您只記得咱們二次下礦,後面發生些什麼都沒印象了?」



從自己臉上看到了疑惑,副官深吸了幾口氣,握成拳的手在顫抖,似乎在極力隱忍自己要爆發的情緒。副官在憤怒,但是卻不知道他為何憤怒,最後,他還是沒有動手,淡淡道聲「好好休息」隨即旋身離開。


副官的態度很奇怪,明顯對自己充滿怒意,彷彿在失憶期間,自己做過什麼失德的事情令他的尊敬與服從全部抹滅……



稍微吃點東西後,張啟山輕車熟路的繞到八爺家,沒想到卻大門深鎖。翻牆潛進屋裡,雖然沒有破敗,但是看得出來很久沒人打理。


八爺最愛的花卉被雜草搶去養份,已經奄奄一息,庭院的石桌椅覆上一層厚厚的灰塵,滿地落葉隨風翻滾。

屋內臥房、廂房、書房、密室……所有有關八爺的痕跡全部被抹去----



這到底怎麼回事?八爺離開長沙了?又或是他已經不在這世間了?不行,一定得找個人問清楚!



離開八爺家後,張啟山直奔解語樓。正好解九正與三娘、二爺、五爺打麻將,幾個人看到他的神情各種都有,有看好戲、有不屑,五爺連理都不理他,這讓張啟山有些鬱悶,他到底做了什麼事……?



「這不是咱們的張大佛爺嗎?怎麼有時間來跟我們小輩來往呢?」三娘先發難,她十足的看好戲的態度。


「我來找八爺。剛剛去過齊府,沒有人,他去哪了?」



「哼哼,事到如今,佛爺還有臉問起老八?做了那些事之後,還指望他會無怨無悔的留在自己身邊?那個家伙就是太傻,才會直到遍體傷才知放手……。」



「小五,阿恒現在也算是解脫了,這樣也算是圓滿不是?」



五爺哼了聲,撇開頭不在開口。九爺自張啟山進門起半句話都沒說,只是一個勁的把玩手中的牌,眼神直盯著他,彷彿要將他看穿。



「佛爺特地跑這來,想必口也渴了,坐下來喝杯茶再談吧?」



「小九!誰要跟他談!?那種忘恩背義的小人直接放狗咬死得了!」五爺拍桌起身就要衝向他,被二爺抓住衣袖扯了回去「別胡鬧,怎麼說也是他們之間的事,再急再擔心再憤怒也不能插手。」二爺說這話時,握杯子的手都掐的有些泛白了。



「是阿,老狗你就冷靜點,反正你在怎麼氣憤他也回不來了。」



「三娘子你這話什麼意思?你是不是知道八爺的去向?」



「我們就算知道也不會跟你說的!老子不管你是不是布防官,負我兄弟我就揍死你……別拉著我…放開……」五爺的情緒越來越失控,二爺只好把人架出解語樓。牌局打不下去,三娘也沒心情待下去,收拾完自己的東西也離開了。



「看樣子,佛爺這回是真的醒了。想起老八了?」


九爺帶張啟山到在角落的包廂,伙計替他們送上上好的龍井。輕輕啜了一口,茶香四溢,熟悉的味道湧了出來。



「這是八爺最愛的茶。」



他不懂得品茶,但是記得八爺的喜好。



「是阿,可惜懂得品嚐的人已經不在了……。」



「九爺,老八他到底……」



「很可惜,我也不知道。就在您大婚當天,他消失了。除了家當還留著外,一個人也沒有,彷彿人間蒸發了。」



「……你說我大婚?我和誰結婚?八爺?」



九爺舉杯到唇邊的手頓了頓,似乎在思考他話中的意思,半晌還是將茶飲盡。酙滿兩杯茶後道:「佛爺您說笑吧?為了與夫人結婚,您還大動干戈斷了老八對您的信任,只為求專一。如今您卻一個覺起來不認帳……。」



九爺微笑著,試圖讓壓抑自己的情緒,但是看到張啟山一臉茫然的神情,立刻掛不住了,一把抓起他的領子失控的吼了起來:「你這個負心漢!當初你狠心將老八弄的遍體鱗傷,咱們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,恨不得把你殺了分屍,丟在哪個野墳被狗吃!若不是老八死命攔著,你怎麼可能活到現在?你把老八對你付出的全部都當理所當然,他將所有一切全賭在你身上,再讓你將他的心捅的破敗不堪……他……」



不知道是想到八爺的事,令九爺停下了動作,一把將他推開,接著將一封信甩在桌上「這是我唯一能為老八做的,佛爺您走吧! 我已經與您無話可說!」



接著九爺派人將他『請』出去。他堂堂長沙布防官、九門提督之首,一夕變成始亂終棄的徒登子,人人喊打的過街鼠輩,本該憤怒,可滿腦子都是九爺剛剛說的話----他親手毀了那段小心翼翼維護的感情,還傷害了八爺,害得他不但離開自己,離開了這生他育他的長沙……。



離開解語樓,渾渾噩噩的走過幾條街,不知怎麼的又繞回張府,管事的見他隨口問一句:「佛爺阿,您和夫人的事定沒定阿?若人家姑娘真的不願意,咱們是不是就別勉強了?畢竟婚姻不是兒戲……」



管事的話說的很宛轉,但是明顯是想讓他放過人家姑娘。



本來苦無人問,沒想到知情自己撞上來,張啟山精神立刻來了,抓著管事的手臂怕他逃走:「福伯,我也想好好談談,但是我忘記人家姑娘的名字了,您快跟我說,我好排時間去談。」



「唉,佛爺您這麼大個人了,怎麼能忘記人家姑娘的名字呢?前些陣子還風風火火的要娶人家,讓別人知道可是會說閒話的……。」



「我這就跟人賠不是去,您快告訴我是誰家的姑娘?」



真要福伯說,又猶猶豫豫,弄得張啟山快耐不住性子了。



「這不妥,我得找副官商量商量,帶些兵好一些……」說完轉身要走,張啟山一把把人拉住「別磨磨幾幾了,快說到底是誰!」


福伯被他嚇了一跳,楞了半天才說:「她就是八爺的遠方親戚,新月飯店少主伊星宇。」



「他不是男的嗎?」



「……是您要求的,不惜為了他和其他爺撕破臉……算了,我還是趕緊找副官商量……」說剛小跑出張家大門,留張啟山一人在原地。



他娶伊新宇?那小子還記恨自己搶走八爺的事,怎麼可能會委屈自己嫁給他?而且還為此與八爺撕破臉?在他失憶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



為了弄清真相,張啟山在宅裡等副官從軍營回來,把他叫到書房。



「佛爺您找我?」副官比以前更面無表情,似乎還在生自己的氣。



「你在怪我對嗎?怪我傷害了八爺?」



「副官不敢,也沒那個資格指責您。」



「你那個神情已經表現出來了。我失去記憶了,八爺的事、伊星宇的事我想弄明白,也想負責,但是沒有人願意告訴我。我要你告訴我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」張啟山的語氣近乎肯求。



他張啟山這輩子沒求過人,相信副官自己也清楚。只見他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深吸一口氣:「抱歉,佛爺,我辦不到。身為一個軍人,我該服從您的命令,但是做為您的兄弟,我不得不痛心,那些回憶只要想起,我的良心就在痛,更別說重提了,對您一字一句敘述,那是在重述我所犯下的罪刑。雖然您說過,軍人無不染血背罪,但是我已經承受不住了……。」



「那你要我怎麼做?你們怪我怨我,卻不告訴我犯的是啥罪,這對我公平嗎?」



副官嘆了口氣,拿出一本厚厚的手札放在桌上。


「這些日子我都記在上面,若您想知道真相,多少有些幫助……佛爺我想跟您告一個月的假,丁先生邀我去,我想到天津衛走走……。」



張啟山起身拍了拍副官的肩膀,「去吧,這些日子辛苦了,好好放鬆心情,這裡我會搞定。」



副官看自己的眼神又是欲言又止,這讓張啟山有點不悅,曾幾何時,自己變得如此不得人信任?



「有什麼話就說,現在已過出勤時間,就沒有上司下屬之分,想要對堂哥說啥,盡管開口阿!」



「我本想和您說保重,但是想那些威脅您的人都被八爺弄走了,這話有些多餘。」



「什麼意思?」



副官沒有解釋,只是朝他鞠了個躬微笑離開。


很快的,張啟山就知道副官的意思。在八爺離開的隔天,在長沙城駐扎的日本人全數消失,美國人不知受了什麼驚嚇,也急忙收拾家當離開了大使館,陸建勛必需要為之前私自吞公款以及偽造證據、迫害無辜老百姓……等罪名,回到中央接受制裁。



長沙的人都在傳,這些是八爺的功勞,或許是他做了什麼法術犧牲自己,換來長沙城短暫的風調雨順……。



副官是傍晚的火車,張啟山親自去送行。看到副官稚氣的臉龐上掛的不在是以往的天真,而是歷事的風霜,有些心疼,更多的是欣慰。



「佛爺保重。如果真有事解不開,您去找建仔,他或許能幫到您。」



副官與張啟山道別時留下的這段話,讓他思考了很久。



那位建仔,本名張建,是張啟山從本家帶出來的那批張家親兵,自從多年前八爺拼死救了張建一命,他對八爺的祟拜就如副官對自己堅如盤石。三天兩頭往八爺家跑,與小滿玩的挺近的一個孩子。



或許副官在提醒自己,雖然八爺沉得住氣,小滿不一定,如果他真的忍耐不住,可能會偷偷的向建仔傾訴。



那晚張啟山並沒有找張建,只是到軍營走走看看,然後回到宅阺用餐。



回來的路程,張啟山明顯感受到人民看他的眼神冷淡許多,也聽到一些耳語,他閉口不語,無庸置疑曾經的那個他,做了許多令人憎惡不恥之事,若他真開口了,也不知道該是解釋還是辯駁。



換作以前,還有八爺陪自己吐苦水,九爺可為自己拿主意,現在沒人意願在他身邊,回到最初一個人的孤寂。事情來的太突然,讓張啟山無法忍受這樣的不明不白,因此他翻開副官的日札,工整圓潤的字體宛如副官自身的性個剛直又圓融。




1934年正月20---元宵過後,佛爺派我去佈置下礦的人手。挑選完一同去的弟兄,看著離晚餐還有些時間,繞去齊府想問一下八爺的近況,團圓飯後又神神祕祕的搞失蹤,不知又想弄些什麼……。



他倒好,三天兩頭二爺五爺九爺家串門,玩樂的挺開心,把佛爺晾在一旁,倒楣我得四處找人。


果不其然,又沒找到人。



小滿說:「我家爺今天一早就出門了,也沒交待去哪……您這些天找八爺找得挺勤的,咱家爺又是早晚不見影的,要不幫您留封信,八爺回來看到信了,興許就會過去找佛爺了。」



「小滿你還不明白嗎?男人在追心上人時,一日不見如隔三秋,咱們這回準備下礦,他可忙到沒時間來,就求我有時間過來繞繞,怕你被人搶了。」



這些話當然是騙人的,總不可能說,『我家佛爺念著想見人,快把人交出來!』這種害臊的話吧,只好拖建仔下水,雖然對他有些抱歉……



不過張建也真是的,明知道小滿對於感情方面就跟主子一樣,神經粗的堪比手臂,不直接表明的話永遠不明白,別人口中的對象就是自己……。



「我?我能被誰搶了?張副官您這話沒說錯吧


?其實您在指佛爺吧?」看吧…呆鵝!



「看您表情好像又不是……咱們這最還有誰在被追嗎?」看來還是要人推一把……建仔事成後,媒人紅包可要包大點給我阿!



「小滿阿,你覺得建仔如何?」



「建仔……人很好阿,對誰都熱心,也常常來幫我的忙,不過這幾天倒是沒有來,應該是佛爺交待的工作太多,忙到沒時間過來……副官您也辛苦,這麼忙,還得抽空跑一趟。」



「他沒來,你覺得寂寞?」



「不會阿,在佛爺手下做事哪能閒阿,只是有點……有點不習慣……哈哈……。」看他一臉被說中心事的樣子,對建仔還有點意思,但是應該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。算了,好事多磨,他也沒興趣探別人的八卦。



請小滿提醒八爺下礦的事後,離開了齊府,在市集遇上陳皮。他最近似乎因為師娘的病好了,心情也跟著好起來,很少找自己的麻煩……總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些無聊,所以就去找他碴。



本想他會抓狂向自己撲來,沒想到陳皮只是哼哼兩聲道:「我答應過師娘過年不鬧事、不惹師傅生氣,否則不讓我跟去娘家……你可別來礙事!」



「哼!都成爺了還小孩子氣?整天黏家裡長輩無不無聊阿?傳出可是會被人笑說,堂堂四爺一把年紀還在跟人撒嬌!」陳皮他最受不了人激,所以自己的話一定可以讓他抓狂。可沒想到紅夫人對陳皮的影響真的很深,他只是狠狠瞪著自己,然後又看了看手中的甜點,在瞪一眼自己,就轉頭離開了。



好吧,至少還是引起他對自己的注意了,剛剛氣生轉頭的樣子挺可愛的。



雖然八爺說引起喜歡的人注意不能用激的……但是自己沒喜歡陳皮,只是覺得在這沉悶的生活中,出現個隨便弄都會有反應的人,看著他跳腳,日子增添了趣味。



八爺又不一樣,他那仗勢欺人的態度是欠教訓!




1933年元月23日----天氣晴,我領一班兵與佛爺在城外二十哩群山下的一座廢廟集合。為了不引人耳目,一路上繞了幾段路,好不容易到了廢廟,二爺早就候在那。還是那襲紅袍馬褂,男人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裝扮在這種場合礙事,聽說二爺下地也是穿這身,憑藉兩支長桿子就能破墓道機關,今天看來,還是有幾分可信……至少紅衣是真的……



佛爺比咱們晚了半個時辰。來的時候騎著一匹馬,在他座前還橫掛著一團白色的東西。



他將一些行李丟給我們,接著輕聲喚著喚著八爺的名,白色的布團竟然動了起來,前面冒出一顆頭。



「……。」八爺嘴呶了呶,不知叨念什麼聽不清。二爺不知是聽清楚,還是習慣性,竟然走上前,將八爺扛了下來。



「小八阿,昨晚去哪啦?怎麼睡遲了?」



「……。」



「跟人喝酒?真難得醉成這樣,該不會是跟鬼燈先生見面了吧?」



「恩……。」兩人說話間,二爺替八爺整理頭髮,不知是否故意,就是不去解掉綁被褥的繩子。



話說回來,二爺對八爺的溺愛已經到了令人無法直視的地步,若不是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,絕對會以為是主人與小倌。令人吃驚的是,二爺竟然聽得懂八爺的呢喃,要不是佛爺在場,我一定會拍手叫好。



佛爺臉色鐵青的躍了下來,將八爺從二爺那拉向自己,緊緊抱住,兩眼還不忘了狠瞪二爺,赤裸裸的吃味阿!



「……。」



「難受?誰叫你喝那麼多!?活該難受!」



原來佛爺也聽得懂八爺的胡話……不過您這口是心非的態度,人家可是感受不到您關心的美意的……



「佛爺……我醒了,放我……放開我……。」八爺眼瞇成線,似乎有些看不清楚,先是移到二爺的方向,隨即轉向佛爺,傻笑了起來:「佛爺早。」



佛爺額角的筋都快凸起來了「看樣子還沒醒阿!」佛爺咬牙切齒說著,一把將八爺扛起。二爺皺了皺眉,心疼道:「佛爺您這樣,小八會更難受……。」



「二爺!就是你們寵過頭,才會無法無天的亂來!這是我與老八的事,你不準管!」低吼完,扛著人往破廟走去。二爺雖然心疼,因為佛爺的話,最終還是沒跟去。



「都這麼大個人了,能辨是非了……亂來什麼的……擔心就老實說嘛,心口不一。」二爺望著佛爺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語。



「八爺還是那麼逗,真希望他能常來軍營……有八爺在,氣氛才會不那麼緊張……」後面的親兵們悄聲說道,他這邊可是聽的一清二楚。

的確每次八爺到軍營裝模作樣的姿態確實很逗,但是八爺不愛去軍營,會到軍營都是被逼的。

不過這些是不能說的秘密,為了不讓他們在聊下去,我故意咳了兩聲「楞著幹嘛!快把東西扛進去……」話音剛落,就聽到八爺哀嚎聲傳來。

「佛爺……我自己來……別摸……」


「副官,搬去廟嗎?」幾個人尷尬望向我,我尷尬的望向二爺「二爺您怎麼看?」

二爺哼了聲,似乎因為方才佛爺的話,動氣了,甩了甩衣袖,兩手背在腰後「紅某只是來幫忙的,這裡輪不到我作主,副官決定吧!」說完,往反方向離去。

大爺們都這麼任性……。

約莫半個時辰,佛爺與八爺總算回來了。

佛爺精神奕奕和八爺的精神委靡成了對比,前著一臉饜足,後者扁嘴可憐兮兮的一手抱著暗紅色長袍,一手拎著鼓鼓囊囊的錦囊,慢慢走在後頭。

八爺身上穿的是與我們相同的騎馬裝。看他走路的姿勢很正常,方才的吵鬧應該只是為換裝,沒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。不過看佛爺的好心情,半個時辰應該將八爺欺負的很徹底。

「穿成這樣怪彆扭的,為什麼不能像二爺穿普通的衣服……萬一遇上什麼事……。」八爺一邊將錦囊別在右側腰間,一邊叨念著。

「別胡想,真有萬一我會護著你!」佛爺一如往常的安慰八爺,可八爺還是苦著臉,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。

印象中八爺每回下地都是先一通胡說八道,然後很有活力的吹捧佛爺,衣服也是隨我們,從來不會有意見,隨身行李除了一些化學藥劑、草藥,從來不會帶多餘的東西。這回不但為衣服的事跟佛爺吵,還帶家伙來,似乎謹慎過頭……咱們是下礦不是下地,不至於遇上粽子,有了上回的前車之鑑,也備了火藥,實在不行就炸了,我就不信世上有哪個血肉之軀能扛的住炸彈!

「佛爺為何騎馬來?您平時不都騎哈雷嗎?」前往礦坑的路途,二爺開口問道。

「一開始確實是騎車,到八爺家接人時,遇上陸建勛的人馬,小滿帶我們從地道出來,馬是管事備好的。」佛爺解釋完,就離開他們去附近探路。

二爺轉頭有些責備的對八爺說道:「老八你被盯上了?怎麼都沒讓我們知道?從什麼時候開始的?」

「初九就開始了,一開始說要算運勢,誰知道出來個大凶,他氣憤回去後,幾天就帶著人來堵我,逼我幫他改運……這運不是說改就能改的,煩死人了!」

「那件事我知道,聽說阿,陸長官才剛從八爺的府離開,立刻摔個大跟斗,接下來幾天不是丟了錢就是被搶劫,不帶人出門哪都不安全,那陣子神經兮兮的,也不敢找我們麻煩了。」隊伍裡一個士兵開了口,想也知道是從建仔那聽來的。

「八爺真是神算阿!」

八爺沒有往常的得意,有些懊惱的說:「就是因為準才麻煩,整天纏著我要改運,害我進出自個家得偷偷摸摸的,去廟口擺攤也要變裝…累死人……」

「八爺您這大過年,與五爺九爺串門子不幹,跑去廟口擺攤找罪受,這是為何?」熟悉的聲音響起,隱約聽到細細的抽氣聲。我抬頭一看,正撞上佛爺烏雲照頂的臉。

八爺絲毫沒查覺不對,自顧自的抱怨:「這回去北平為佛爺燒掉不少錢,不趁過年賺回來怎麼行呢?」


「八爺這是在怪張某的不是?」佛爺氣壓已經強到二爺受不了,默默的退開,八爺還是沒查覺。

「我是在說佛爺不是……呃……佛爺您啥時回來的?」八爺終於發現對話內容不對,猛然一轉頭,發現我與其他人站的很遠,只有他與佛爺在原地時,我彷彿聽到像幼犬細小的嗚鳴聲。


八爺一臉做壞事被發現,心虛想逃,但是每個人都離他很遠,猶豫很久終於放棄掙扎,委屈的假哭了起來。

「您不是欺負我嗎?之前標到的東西您說是給我的嫁妝,在給我一張借條,利息本金結婚當天一併還我……齊家就我一個獨苗,不能就這樣折了,更何況我家小姨也不可能同意阿!這樣我錢不就拿不回來了……」

「張家也就我一株獨苗,八爺把我掰彎了,不對我負責,我該怎麼向張家祖先交待?」我在一旁聽了都想吐槽了。您何時變獨苗了?張家家大業大,根本不用您傳宗接代,這明顯騙人。我看了看親兵的神情,在看二爺不經意翻白眼,現場就是只八爺一臉委屈巴巴的相信。

八爺雖然傻,卻沒笨為錢把自己賠進去。氣勢洶洶的說:「如果您無法說服小姨,我是不可能嫁到您家的!到時我還是吃虧……。」

「老八你放心,我絕對會把你娶到手!」

佛爺說這話時,二爺似笑非笑的,一副看好戲的表情,看樣子蕭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。

為了防止有人追蹤,他們才將集合點改在礦坑後側的廢廟,這地點是根據二爺的舅姥爺留下的資料決定的,他們誰也沒來過,沒想到沒有路通向礦坑,所以佛爺才會這麼快就折回來。

「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?」我問佛爺,他看向二爺,二爺反而看向八爺,淡淡一笑。佛爺也轉向八爺眼神熾熱。

兩人異口同聲的叫了八爺,八爺聽了打了個顫,立刻從神遊狀態回到現實,驚嚇的往後倒,幾乎就要從石頭上摔下去,被佛爺拉回來,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「二爺、佛爺您倆討論就討論,突然喊我做啥?嚇死我了……」

二爺問道:「老八我們是要問你這裡應該很熟,有沒有法子下去?」

我曾經聽佛爺說過,八爺是九門中的最不起眼卻最為舉足輕重的人,外人所知上三門為大,不止是家族威望還有財力與權力。但是人所不知的是這樣的他們,下地的事還得找八爺商量,算卦是基本,問地勢凶險才是主要,因為齊家的族規之一就是逢凶墓必封,封印過的墓都會有記錄,長沙周圍二十哩內大大小小的凶墓都記錄在齊家的秘密札記上。只要不是記錄內的斗就可以下,若是凶墓,依凶險程度決定能不能下,以及要不要請八爺一同下斗,所以八爺算是九門中心的重要人物……這些我是不信的,雖然八爺曾經碰巧救過自己手下,這代表他做為一個爺還有幾分能耐,但是對方動不動就往人背後躲的個性,真的讓人難以相信他很厲害……。

「二爺…您說的這是礦坑不是墓,老八怎麼會熟呢?」八爺說這話時,眼神遊移有些心虛。

佛爺一把攔過八爺的肩,用力的拍了拍「八爺謙虛了,說到長沙周圍沒有犄角旮旯是八爺你不清楚的。更何況,上一次與我們下礦後,我聽說你在我昏迷期間,又隻身一人前往礦坑,雖然倒在長沙城外,最終還是出來了。換做是他人,可能會迷失在裡面。」

在兩位爺一軟一硬的夾攻下,還能面不改色的應該只有八爺了。他撥開佛爺的手,嘆了口氣:「醜話先說,不保證準喔,算錯了福禍各憑本事阿!」


「囉嗦,我保你無事。」

八爺沒理佛爺,拿下腰間掛的錦囊,手伸進去摸出一包白色油紙包的東西,還有一個錢袋,不過裡面沉甸甸的,袋子形狀圓潤,應該不是裝錢。

白色油包打開,裡面什麼都沒有,油紙卻異常大張。那鼓起來的狀態就是好幾折油紙造成的。八爺將白紙攤平,神奇的是,紙上一絲折痕都沒有。錢袋裡倒出了金色細沙,隨著八爺口中念念有詞,有生命似的自動四散,逐漸形成一幅地圖。


我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,手不自覺得的伸了出去。


「唉!呆瓜,手縮回去!這不是玩具!」八爺一邊罵道,一邊拍掉我的手,我不清楚我現在的表情,但是絕對是委屈的。

「還噘嘴?多大個人還鬧脾氣?」

「……所以那個到底是什麼您能說明一下嗎?」滿腹怨言在佛爺殺人的眼神下吞了回去,硬是擠出比較捥轉的話。

「這是浸過赤硝的金沙,可以隨著我的意念行動。這副圖就是礦坑的地形圖,它整個走勢像人形墓塚。裡頭還設下奇門遁甲的機關……」八爺一邊解釋,一邊從腰間錦囊又拿出幾顆圓形的子,分別排在地圖的八個位置。然後指著一個地方說:「二爺的舅姥爺進入的位置就在這,信裡寫道是生門,而我與佛爺下去的位置在東南方,頭回下去有東西,但是第二回下去時沒有任何的動靜,可機關還在運作,只是沒有觸發……」

聽到這,我忍不住插嘴「八爺您如何得知機關在運作?您親身試了?」

「你小子閉嘴……」

「老八。」二爺溫柔的笑著。

「八爺?」佛爺眼神熱切的盯著八爺,他坐立不安的瞪了我一眼。

「試了是試了,但是是用符試的,您倆眼神太可怕了,能不能移一下?」

「喔…那……」我突然感覺到一股看不見膜貼在我臉上,發不出聲,我無助的望向八爺,發現他正用指尖壓著黃色紙人的頭。佛爺一向不信這些,自然不會注意有什麼不會,但是經常聽八爺叨念的我們一看就知道,這是在施咒……我只是好奇想問,八爺定是有事想瞞佛爺,才會封了我的嘴。


您這是欺負人!

佛爺看我沒說話,只當我跟往常一樣,完全沒察覺到異樣,注意力全被八爺怪力亂神的舉動吸引過去。


八爺的大拇指與食指中間空著,維持同樣的寬度平移了一段距離,然後拇指播上食指下壓,口中念念叨叨在計算什麼。

「八爺在做啥?」一名親兵好奇湊過來看,確定沒有被人堵住後,我解釋道:「八爺這叫空撥,經常用打算盤的人,如果沒有隨身帶算盤,他們一樣能計算。算盤的所有位置已經深印腦海了,只要他們想,隨時都能計算。八爺現在應該是在算生門的位置。」

「佛爺您家的副官教的不錯,連這都推測到了 。您什麼時候也來教教我們陳皮呢?他性子太硬,我都快教不動了……。」二爺讚許的點頭。

「二爺過獎了,副官的確資質聰穎,不過還太年輕氣盛,很多時候沉不住氣,需要多磨練磨練。」

在兩人交談間,八爺算出了生門的位置,一臉複雜的收起手。

「根據我的推算,生門應該又回來這個位置了,接下就是入口了。根據二爺的舅姥爺的筆記有提到他們是在廟口集合下去的,並沒寫詳細的位置。咱們還是到廟看看吧!」八爺話一說完,佛爺立刻給我一個眼神,讓我去招集兄弟們,他與二爺八爺三人先過去。

整隊完搬裝備到地方才發現,廟的頂端破了個大洞,連遮雨都成問題了,佛爺他倆還在這換衣服,難怪八爺一臉不情願。

不過有件奇怪的事,頂上磚瓦殘破,中間破裂像是被重物砸開,裡頭的神像除了有些雨水沖刷過的痕及汙泥外,一絲裂縫殘破都沒有,不知是用什麼材質雕成的……如此凸顯,莫非入口就在這?

八爺他也注意到這事情,不過卻有另一番的見解,雖是說得頭頭是道,但我非常不認同。

他說:「這座廟是假的。神像沒有開過光的痕跡,放在這只是裝飾品,這一切彷彿為了掩蓋某樣東西而建的……。」

「建廟本來就有很多原因,八爺您這猜測不無可能,但是硬要說廟是假的,也讓人難以信服阿!」

八爺走過來彈了伸手要彈我額頭,被我躲開。

「您幹嘛?被我說中也不能腦羞成怒阿!」

「我是替佛爺教訓你這個不成氣的。」八爺走到入口倒塌的木門對大家解釋道:「這間廟從蓋那一刻就是廢廟。一般人若不仔細觀察,是看不出來的。你別那個不服氣的臉,證據就在這個門上。這個門沒裝門桿,裡面無法上鎖。不知道是故意而為,還是想省成本……我猜是後者,因為這裡到處都是半成品。」

經八爺這麼一解釋,其他人紛紛發現了瑕疵點,出於叛逆的心情,我一臉不服氣的撇開頭。

「八爺果然厲害,既然如此,你應該找的到入口處吧?」佛爺話一出,八爺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。


真不愧是佛爺,每回都能讓多話的八爺住嘴。我心裡佩服著。

「那個……還在研究……」

「那還不快去?」佛爺皮笑容不笑的說,八爺一臉心虛的背過身找機關去了。

幾乎與平常無異的互動,在二爺面前似乎不平常,只見他冷著臉看待這一切,直至八爺找到機關,打開了入口,佛爺打前鋒下去探路,二爺臉色才稍緩。

看來二爺是真疼八爺的……我一邊胡思亂想,一邊分配下去的隊伍。

就如八爺判斷,一路上沒觸發什麼機關,順利走了約莫半個時辰,突然走到一處到處都是奇怪白絲之地,雖然沒有危險,但是我發現,八爺竟然不見了!

「報告佛爺,八爺他……。」佛爺聞聲後停了下來,命人去前面探路,自己則是跟二爺討論。


「小八應該是誤觸什麼機關了,副官你還記得是在哪發現人不見的?」

「就這附近……」我帶路走到方才發現的地點,腳才落地,不知踢到什麼拐了一下,整個人往旁邊的牆一倒,只聽咔的一聲,還來不及慘叫,眼前的畫面一閃,我就倒在一片漆黑的陌生之地。奇怪的是,我竟然不覺得疼?

「哎呦!疼死我了,不管你是誰,都快給爺滾下去!」

一股氣弱游絲的聲音從身下傳來。聽這聲音,我不驚喜道:「八爺,原來您在這!」

我這一喊道,八爺氣急敗壞的把我推開,罵罵咧咧道:「你小子想殺我嗎?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兩,不知道會壓死人嗎?」

這罵得我真委屈:「還不是為了找您……」

「你得了吧!別……」話還未說完又聽到咔一聲,兩個人影掉了下來,我急忙跳開。


「副官,沒事吧?」說話的是佛爺,在他身後是一身紅的二爺,在光線不好下,還是看得很清楚。

「沒事,只是八爺……」

「八爺?小八人呢?」聽到關鍵字,二爺略微激動的問道,我尷尬的看著他們兩。兩人也順著我視線轉身,八爺意識不清的倒在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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