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樂

夢憶錄 (貳十二)

「痛痛痛……好不容易清醒了,又是誰把我撞暈的?」佛爺臉撇到一邊,心虛的不敢看八爺。


「佛爺您!」




「小八那個我……抱歉……」




「二爺您也!……」




最後八爺一臉崩潰的把話全吞回去,嗚嗚咽咽的自顧自的傷心,直到所有人都下來,才好些。




之所以都下來,是因為剛剛的過道已經到頭了,照佛爺的話講,八爺就像一台自動羅盤,不管他願意與否,總是莫名奇妙的碰到機關,或是暗門。所以凡事遇堵,找八爺就對了。雖然缺德,但是萬試萬靈。




之後我們停在一處修整,佛爺與二爺討論接下來的方向,八爺將我拉了過去,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,用力的敲我的頭「你這個臭小子!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?」




「您不就是心虛才欺負我的嗎?」八爺又舉手給我一搥,無奈身體無法動彈,想躲躲不掉。




「有本事就別用紙人壓我,咱倆一對一打!」


「你小子好奇心太重,本來就該打!不知道每家都有每家的底,雖然咱們熟,但不代表什麼都能說!」


這聽得我有些委屈「可您不也知老張家的根底嗎?佛爺這麼信您,您就不能公平些?」


「佛爺他除了自己那段,其余的都沒說,別瞎猜……」不知為何,我總覺得八爺反駁的話,說得有些心虛。而且我一直覺得,八爺對張家的事情很了解,甚至比他們這些本家的還透徹。下地時,總是設計我們兄弟當餌,針對不同的機關,派不同的人,解毒也是,用的從來不是解藥,而是恢復體力的藥草……張家人血雖然不是萬能,可大部份毒都能解,這事情應該除了張家人,沒有人知道才對,若不是佛爺提醒,八爺是從何而知?在說初次下礦,佛爺為了八爺受傷,遭到奇怪的東西侵入,八爺死命的將佛爺檢查的透徹,深怕一個漏佛爺就沒了,明明我也碰了,八爺只給我帖清血解瘀的藥。說八爺因為愛而自私是不是不可能,但他把我們都看成弟弟一樣疼愛,不會放任不管;更何況那時,八爺與佛爺的關系並未明朗……他的神情也不像是擔心過頭,反倒像是救瀕死之人的醫者那般警慎仔細……莫非八爺真的知道些什麼?


接下來咱們會經過上次遇到的怪髮區,商量過後決定要帶著假髮過去,八爺很配合戴上了,可後面佛爺要大家從上面掛著移動的時候,八爺臉色瞬間刷白抵死不從。


這也不怪他,八爺體力不好是眾所皆知,但是佛爺決定的事更不可能改,所以八爺就這樣被佛爺二爺前後夾著拉上捍子。


爬不到半刻鐘,突然傳來唱曲的聲音,忽遠忽近,佛爺停了下來,低聲道:「是上次的聲音……二爺覺得如何?」


二爺沉默一會道:「這確實是咱們家的曲。佛爺您每回來,茶未涼就離場,還以為是紅某唱的不精緻,沒想到您記著阿?」


佛爺也沉默了一會,才道「八爺認得……」


是阿,第一次下來的時候,八爺就非常肯定是二爺家的京曲,才會讓佛爺請二爺出關的……不過二爺的話聽起來有些酸味,定是在怪佛爺不尊重,不過佛爺是為了看八爺才去的,這怎麼能明講呢?


好在二爺哼笑了兩聲後,沒有繼續話題下去,否則佛爺可能就難下台了。


在他們討論間,歌聲越來越大,對方已經走近他們了,雖然不知是人是妖,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。佛爺似乎也是這麼想的,比手勢示意大家別動。沒想到八爺卻在這時候撐不住了,無預警的叫了一聲掉了下去。


「老八!」佛爺也跟著跳下去。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,佛爺叫了一聲,然後就是一陣一陣悶響,像是拳頭打在布包上。


「佛爺不要!」


「你這個怪物!我打死你!」


約莫幾分後,八爺急喊道:「佛爺您再不住手人就要被打死了!」接著聽到佛爺悶哼一聲。一片寂靜中,隱約聽到八爺反復喊著「醒醒,沒事吧?」


確定沒有危險後,我們全部都下去。打著火折子,我們看到佛爺維持著舉手打人的姿勢,八爺扶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,他的手腳都是又厚又醜,傷口結痂的繭,衣服破爛染了不知道是灰塵還是什麼東西的黑漬,乾瘦的臉隱約能看到幾塊地方紅腫,嘴角有血絲,看來是被佛爺打的那位仁兄。




在這伸手不見天日的礦道中,突然出現一個人是非常怪異的,為了打探一些事,佛爺下令原地休息。




因為剛剛八爺用符將佛爺定住,他非常不痛快的瞪著八爺,氣壓低得我渾身難受,隨便招幾個兄弟以升火分糧為藉口遠離他們。




八爺是個令人捉摸不透的人,替老頭把完脈就一動不動的守在旁邊,還以為他不餓,沒想到當我跟兄弟跟剛分完食物,他立刻屁顛屁顛的跑來。「我餓了,副官這回吃啥?肉乾?又是肉乾阿,沒別的嗎?」




在八爺囉囉嗦嗦的時候,我特意遞了份特別少的那份給他。「這麼少?存心想餓死我阿?我要去跟佛爺告狀!」


「佛爺說八爺最近肥了,少吃點。」


八爺聽了瞪圓了眼,手氣到抖「我胖?佛爺我說胖?老子辦一個法會可以瘦三、四斤阿!媽的,上次北平我才掉了快十斤,他以為我為啥最近會肥?還不是他強灌的?絕食,爺我不吃行了吧?」


接著把他份丟回袋裡,往我胸口打一拳後,氣憤的走回老人身邊。


我們吵架的聲音佛爺當然有聽到,他笑著從我另一個包裡拿出些比較營養的食物,去哄八爺。


「我不餓。您留著自己吃。」


「你是真不餓,是想我餵你?」


「不是嫌我肥了?反正肥了您就不要我了,那老八也不用給您面子了,我、不、吃……嗚……」


不用想也知道,被強喂了,用最有效率的方法。


二爺默默的拿了一份,睨了一眼八爺的方向搖了搖頭,往角落看不到他們的地方坐下,應該是眼不見為淨。


在我們吃完不久,老頭悠悠轉醒。或許是因為太久沒見到人,忘記如何言語,一句話吭吭巴巴的說很久,佛爺在那待的青筋都露出來。八爺看出佛爺的不耐煩,立刻哼起剛剛的京曲,佛爺的情緒是舒緩,但是老人也傻了。


「你……你怎麼會……那曲子……」


「老人家,您又是如何會那曲子的?」見老頭激動,二爺覺得有門,順著他的話頭問下去。


老頭聽到有人想聊那首曲子,激動的想開口,但是對上佛爺的眼神,又縮了回去。


「快說!」佛爺一眼橫過去,不止把老人嚇倒了,八爺也是冷不防一驚。拍了拍他沒幾塊肉的胸,討好的挽著佛爺的手,半勸半安撫的把人拉走,一邊用眼神示意二爺把話套出來。


二爺問話,效果果然比較快,沒半刻鐘就整理出來龍去脈。


「老爺子果然是當時跟姥舅爺一起進去的那批人。」




當年老頭還是十歲的小伙,因為家裡太窮只好四處做工,剛好碰上日本人招人下礦,對方出手很大方,他毫不猶豫的簽下契約,沒想到這一去,就是一輩子。


礦道的機關很多,路程很驚險,所幸日本人的準備也很足,雖然損掉幾個人,但是他們還是順利到中間部份。休息的時候,日本人都丟幾塊大餅,在將他們趕到角落,顯然不想讓他們聽。


雖然待他們不善,卻沒有更多的干涉,姥舅爺就是那個時候教他曲子。在這終無天日的地方,除了尋找出路和吃飯之外,再無其他娛樂,他從小大字不識幾個,對學習特別感興趣,有人願意教,他當然樂意學。這樣一來一往兩人也漸漸熟悉了起來,姥舅爺還答應待他們出去,會替他在黎園安排位置供他學習。


「沒想到姥舅爺成功出來了,他卻迷失在這二十幾年,看他的樣子,能活下來還真是非常艱苦。」二爺同情的嘆了口氣。


「那他有沒有提到什麼有用的訊息?」八爺倒是興奮,不管氣氛多麼僵,還是想插上幾句。


「他提到深處有個門,但是到了那,日本人就沒讓他們進去了。然後兩個時辰後,先前進去的那些人倉皇的逃出來,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,老爺子正是在那個時候與他們沖散的。」


「那他可有提到距離門還有多遠?」佛爺插在八爺與二爺之間坐下。


「過了一個谷還有半個時辰的路。」


「谷…谷?」八爺聽到又發虛,佛爺直接攬過他的肩,笑道:「怕什麼,有我在!」


「可是據老爺子的描述,他們後來逃跑的時候很慌張,肯定在途中有毀掉一些東西,我們無法保證谷之間的橋樑還完好。」一名親兵說道。


二爺點了點頭「看來只有到現場,才知道情況,真的過不了在找別的出路吧。」


才剛討論完,留守的人急急忙忙的跑來,說老爺子快不行了。我們趕回去的時候,老頭氣弱猶絲倒在地上。


八爺趕緊給他把脈,神情凝重的檢查了一下,最後搖了搖嘆氣道:「老人家本就長期營養不良,加上剛剛被佛爺折騰過,本想替他針炙能緩一緩,沒想到還是回天泛術……。」


「老爺子吃了一輩子苦,臨走前遇上咱們,吃飽又喝足,雖然不是壽終,至少無病無痛不做餓死鬼。」二爺安慰的拍了拍八爺的肩。


八爺看向佛爺像是有話要說,但是最後還是嚥了回去。我在猜,他想帶老頭的屍骨出礦。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,八爺也明白,才會沒開口。




八爺讓大家先走,佛爺不放心,就留我陪著八爺。他睨了我一眼,沒有多說什麼,只是默默拿出琉璃瓶跟黃符。一手掐著老人的臉頰,手拿著黃符壓在老人口上,嘴巴念念有詞,不一會八爺把黃符就口那面貼在瓶口。


那紙也不知道是不是先糊上膠了,牢牢貼著瓶口。




「八爺在幹啥呢?」我在一旁看的云里霧里。


八爺嘆了口氣,搖搖頭「生前無大惡,客死異地不說,連入土的機會都沒有。我將他最後一口氣帶回去,至少魂歸故里。」


八爺文鄒鄒的一席大概聽了明白,又問道:「您經常這樣做嗎?」


「一般是就地超渡,但這裡……地形特別,還是帶回去比較保險。」八爺話中有些保留,似乎不想說。對我擺了擺手,示意差不多了。




我與八爺才拐彎出去,就見佛爺倚靠牆上,正望我們的方向,見我們出來了,他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,不知是別扭還是擔心我分辨不出來,但是八爺一臉樂的追上去,輕聲道「佛爺您等我阿?」


本以為他會哼哼兩聲否認,沒想到卻點了點頭,不冷不熱的回應「恩。」


我強裝鎮定,心裡卻忍不住撇了撇嘴,原來佛爺還會有溫柔的一面阿?看來他倆的關系算更進一步了……




照著老爺子的話,他們的確經過一個谷,不過連接到對面的橋已經斷了,估計是那會逃難的時候炸斷的。


「你說他們是遇上啥啦,炸了這麼大口子,還讓不讓人用阿?」


「就是不讓人用唄,你都說口子大,這估計沒條蛟過不來。」


後頭的士兵們無聊的調侃幾句,八爺卻皺起眉頭,似乎發現了什麼異樣。




「怎麼了?」佛爺也看到八爺的表情。他舉起一隻手示意佛爺先別問,凝神了一會睜眼「佛爺您沒嗅到什麼味嗎?」


幾個人互看一眼,聞了聞然後都搖頭。我也只嗅到空氣中潮味摻著土壤或是什麼東西腐臭的味道,這與平時下地沒什麼不同。




「難不成是錯覺?」八爺又聞了聞「還是有味……」




「到底是啥味?老八你要不要幹脆說個明白?」佛爺挑了挑眉,不是平常的語氣,聽起來有些輕挑,沒了嚴肅。




 「那日去四爺家也有相同味道……他們應該來過了……我怕有什麼埋伏阿佛爺!不然咱找別條路吧?」八爺表情很緊張,手攛著佛爺的袖子,躲在佛爺的身後。




幾個士兵互看了一眼。


二爺走到斷橋邊,蹲下看了一會,對八爺指招了招手「老八你看看這口子新不新鮮?」




二爺的話讓我們都吃了一驚,八爺也是一楞,小跑步到二爺旁邊,摸了摸斷橋口,湊近鼻子嗅了嗅,也是一驚「斷口挺新的,估計沒超過一兩年……若真是他們,那就遭了,裡頭的東西可能被搬完了!」




「急什麼,二爺的舅姥都迷路好幾年,裡面定有不少機關,而且你說的那個味道如果和四爺家一樣,那他們定是在這設些什麼陷阱。如果都搬空了,這些東西也該撤了……那些蟲子……。」佛爺拍了拍八爺的肩,正安慰到一半,突然盯著空洞洞的下面不說話。


二爺不解的轉頭問「怎了?」,佛爺手背反拍二爺的肩頭,示意他往下看,二爺一看也是一驚,壓低聲音道:「剛剛有黃色的亮光,莫不是下面有東西?」


「下面一片黑,看不清,照亮一點。」八爺伸手從腰間的錦囊拿出兩個手掌大的琉璃瓶,裡面裝著奇怪的粉末,外頭還有導火線,應該是炸藥類的吧----這種時候用炸藥能幹嘛?


我正想著,佛爺伸手按住八爺拿火折子,要點燃導火線的手,問「你這東西下去會不會打草驚蛇?別一炸連命都賠下去……。」


八爺搖了搖頭「若不知己知彼,我也無法應對,您僅管放一百二十個心,就算是毒蛇,老八也有信心能搞定!」


佛爺挑了挑眉,放開了手,任由八爺點燃線丟下去。


本以為會像烟花一樣炸開,沒想到引線燒到瓶子後竟然發出強烈的藍光。所有人都露出吃驚的神色,包括我。




在強光照耀下,兩條巨大的軀體交纏在一起,銀灰色的鱗片被光照的閃閃發亮,巨獸的頭比三個成年人併排還大,正直直盯著他們看----這下真的是打草驚"蛇"了。


我們互看了一眼,二爺頂了頂八爺,看了他一眼,像是在問"接下來該怎麼辦?"


佛爺也不甘示弱的抓住八爺靠近自己的腕子。八爺無奈的白了佛爺一眼。


我心想都什麼時候了,你們還有心思鬧?能不能先解決這兩條蛇的餐點問題?省得我們全都要當牠們的點心!


就在我胡思亂想的同時,地面搖晃了起來,下頭的蛇也緩緩的朝他們昇上來,一股難聞的味道也隨著一起冒出來。


我們幾個人驚的往後退,八爺卻無動於衷的蹲在那,不知是嚇傻還是腳麻。佛爺一手勾著八爺的後領將人往後拉,一手摸出手槍上膛「老八你傻在那當晚餐嗎?快去躲起來!」說完,將八爺往二爺那推,另一手開槍往冒上來的蛇頭打。


只聽鏘一聲,子彈彈了開來,佛爺見狀還想在開一槍,八爺回神一嗓子喊道:「住手!」


「為什麼?」佛爺的槍依舊舉著,眼睛不敢移開,警戒的盯著巨蛇。


「是阿,八爺您瘋了不成?」


「老八難不成你認識這兩條畜牲?」


八爺點了點頭,走到佛爺旁邊,握住拿槍的那隻手,示意讓他放下。佛爺一臉疑惑,還是將槍收起來,見八爺要上前,不安的拉住八爺的手肘「你有幾成把握?」


「你別擔心,牠們若真要攻擊咱們,一開始就衝上來了,不必等到現在。」八爺偏著頭俏皮的對大蛇眨了眨眼。「對吧?」


我心想,感情這畜牲還能通人性不成?


大蛇吐了吐信子,「撕撕」幾聲,像是在回應八爺。我與幾個兄弟看傻眼,二爺的表情也很精采,不知是驚是喜。


接著八爺開始自言自語,中間穿插蛇信「撕撕」的聲音,畫面非常詭異。


「牠們不是那群人養的,而是本來在這為了守墓的。那群人試圖控制他們才了些藥,不過沒成功。」


「那是不是代表裡面的東西還在?」原本以為這只是有些神祕的礦坑,沒想到還是個墓,一個士兵興奮的問道,若真是那樣,他們這一趟就不是白跑了。


八爺倒好,像真把對方當成人了,好一通噓寒問暖說長道短,像極平常念道他們這幾個人的架勢。


最後還是佛爺看不下去,一挑眉「老八夠了嗎?沒時間了。」


八爺這才訕訕然的住嘴,對我們說道「牠願意馱咱們過去……」


走在蛇皮上的感覺非常的怪異,有點滑卻有鱗片適時的止滑,這種感覺老實說很不想在體驗第二回,不過所有人都平安的渡過斷橋。


過了所橋,走了半個時辰,映入眼前的是頂到洞頂的青銅門。門微微打開,剛好能讓兩三個人通過,應該是當初他們匆忙忘記堵上。


門的盡頭是修建整齊,新潮的八個八角洞口。二爺和佛爺同時間看向八爺,八爺正露出一慣的傻笑,不知是嚇傻,還是裝傻。


「小八!走哪?」「老八!走哪?」兩人異口同聲的叫八爺的名,喊得他一陣激靈,心神不寧的左看看右看看,最後落到佛爺他們身上,才想到他們要問自己啥。


尷尬的撓了撓臉頰,才吞吞吐吐的說道「這是奇門遁甲的八門金鎖陣,只要找到生門,才能到達目的地,不過我想同樣的門,應該有六十四個,相應著世間萬物的生生不息……佛爺咱該怎麼辦?」


話剛說完,佛爺就走到八爺身後的布包,摸了起來「您幹嘛?」


「我讓你帶的東西呢?」


「東西……喔,那個喔,我自己拿就好了……」話音剛落,包袱就因為佛爺的粗魯散落一地,裡頭的桃木劍、符錄還有一些叫的出或不出名字的瓶子全落地,還好離地不高,沒有破掉,但是還是惹得八爺一陣驚呼。


「唉……」看到一地的東西,八爺也是一臉尷尬,急忙的收撿東西塞回包袱裡,佛爺只拿走他要的東西,那是一顆鐵線球。


二爺對佛爺的行為也是皺了皺眉,但是不知道是否因為身份的關系,沒有開口。


待八爺收拾完,佛爺向大家解釋鐵線球的功用。他將鐵線球全部拉開,分成三等分,綁在自己、二爺和八爺的身上「這線很長,如果有問題,就拉線,你們就尋這條線過來幫忙。」說完就拍了拍我的肩「我們的安危都靠你們了!」


說完就隨便選一個入口進去了,二爺也是隨便找一個洞口進躍入,相較他們兩人,八爺就比較謹甚,進門前丟了兩枚銅板卜了個卦,不過看起來不是很好,猶豫半天還是進去了。


這回收獲不大,反倒不少人受傷。二爺和佛爺都傷著了,但是八爺毫髮無傷,而且還比進去時看起來有精神,非常令人生疑……說不定佛爺和二爺的傷都是八爺造成的。


我把我的推斷說給佛爺聽,被狠狠罵了一頓,才知道,他和二爺是不同時間傷的,八爺沒事全是靠平時行事的謹甚。


不過此次礦坑行,卻發生了很大的巨變,令人措手不及……。


二爺受傷的事情很低調,傷口包扎都由八爺和九爺兩人負責,不過兩人的結論非常詭異,一致表示二爺身上的傷全是自己弄上去的。


「這怎麼可能?」我去齊府串門時,一口芙蓉糕還沒嚥下去,差點噎死。


「就是!副官您還不知道我家爺和九爺的能耐嗎?那個精阿,只差沒參官為國家效力去了,醫術、驗屍不在話下,能騙人嗎?」見小滿說的口沫橫飛的,的確經常看到假借買貨之名求八爺幫忙的,沒想到卻是這種事阿……。


「所以八爺很常……那個嗎?」我指的是解剖。小滿點了點頭「您也知道咱這行的,活人死人見多了,哪有忌諱,不過八爺不常接,說是吃力不討好,而且人家都是撿便宜的,事完了不認帳。」


「恩……那八爺回來後,有覺得哪不對勁嗎?」


「沒阿,挺精神的,比之前都還有活力,以前跑廟口擺攤沒半天就回來了,現在到傍晚還不見人呢!怎麼了?」


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嗎?莫非八爺早就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,裝傻搭順風車跟咱們進去,趁大家分散時找東西?這就能解釋為什麼他毫髮無傷了!


「副官阿,沒事吧?」看我臉色不好,小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關心的尋問,我回過神搖了搖頭。


「您是不是哪不舒服阿?不然怎麼會問咱爺身體狀況?還是其他人發生了什麼事?」


「佛爺最近身體不舒服,但是醫生說檢查不出病因,所以我猜是不是他們進去那遇上什麼……」


「佛爺怎麼了!?」話音剛落,八爺的聲音就從遠處傳了過來,抬頭一看,他正從外面進來……八爺的聽力何時變的如此靈敏了?


看他一臉擔心的神色也不像是假的,我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與他說一遍。平時拖拖沓沓的八爺竟然爽快的說「你等我。」就閃進去收拾東西了,看那表情真的很緊張,莫非真的有什麼?


「佛爺呢?」八爺一走近張府,眉頭立刻皺起來。


「現在估計在房裡,最近從軍營回來,佛爺都將自己關在房間,不見任何人連飯都是送到門口……」


話還沒聽完,八爺拎著包三步併兩步跑了進去,我也跟了上去。奇怪的是八爺一進大門就不動了,揪袖子摀鼻眉頭都擠成疙瘩了。




「怎麼了?」


「你看不見嗎?房頂上那片黑煙,還發著臭氣!」八爺手伸進腰側的兜裡,翻出兩張符,同一時間佛爺的聲音傳了下來。「既然來了就上來,幹嘛楞著?」


我想佛爺若等久了,脾氣上了來就不好了,下意識要抓八爺的手腕子帶人上樓,誰知才剛碰到,眼前立刻一片黑丫丫的雲霧團在樓梯口,後面二樓全部被蓋去,空氣中出現奇怪的臭味,正如八爺說的一樣。


「看到了吧!八成佛爺在裡頭沾了什麼回來……。」八爺掃掙開我的手,左右手個夾一張符,口中念念有詞,雙上手臂交曡,符咒突然冒出火焰燃燒起來,八爺猛的一睜眼,將符咒射向黑雲,黑雲像煮滾的水開始翻騰,隱約能見裡面透出些許紅色,不一會黑雲慢慢淡化消失,在我還未從震驚緩過來,八爺三步併兩步衝上樓去。




看來八爺真擔心佛爺的安危。




我上樓時,佛爺的房門大開,八爺正抱著佛爺坐在地上,檢查佛爺的後頸,我這時才發現佛爺背後有道新傷,估計是這次下去弄的。


「佛爺這是怎麼了?」


「中蠱了,都怪我大意了,才會害佛爺受傷……」八爺皺了皺眉頭似乎在自責,但是我不是很明白八爺的意思「蠱對佛爺應該沒有作用才對,怎麼……」


「這不是一般的蠱,這是怨蠱。蠱本來就是毒蠱撕殺所練成的,煞氣極重,本來是無法附怨的,這些蠱是後來種在橫死怨死的屍體後,加上一些特殊藥材,做法極為複雜。練蠱本來就是損陽壽缺德事,還要種在屍體吸食精氣,令其魂飛魄散,不止狠毒還泯滅心性之事,沒幾個蠱師願意做……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,八爺手一翻,又翻出一枚符咒,低聲道歉,然後貼在佛爺的傷口上,符咒也冒出黑眼,疼得佛爺低聲撕吼掙扎。


我也急道:「八爺!」


「快幫我按住,我正在清竄入佛爺體內的怨氣,會有點痛。但不清除的話,佛爺就要出事了!」


出什麼事?我腦海冒出這個問題沒來得及問出口,佛爺已經掙開八爺,撕吼的伸手要扯符咒「別讓佛爺把符撕了!」


八爺喊的同時,我已經衝上去壓住佛爺,八爺爬起來,往佛爺額頭上貼一張符,佛爺立刻停止不動癱軟在地。


我和八爺兩人合力將佛爺抬上床,同時我忍不住叨念了一句:「八爺您不是算命的嗎?怎麼又是蠱蟲又是符的,難不成您副業是道士?」


八爺沒好氣的給我一個白眼,而後俯身以自己的額抵住佛爺的額,不知在做什麼。


「……佛爺的情況不知持續了多久,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靈魂……」八爺轉頭看我「副官,你派人去我家傳個話,今天不回去了。我得看著佛爺……」


八爺正說道一半,樓下傳來吵雜聲,聽聲音,似乎陸建勛帶人來了……我心道不妙,莫非是咱們下地的事被發現了吧?


我給八爺一個別動作的眼神,衝下樓去。




「喲,這不是陸長官嗎?今日什麼風把你吹來了?」果然是陸建勛那廝……,我手背在腰後,居高臨下看著他們,試圖製造壓迫感。


陸建勛的幾個手下見我,不禁退了一步,陸建勛卻沒動,自信滿滿胸有成竹的與我對視「張副官,今個我是來找張啟山討個說法的,要嘛,你去請,不然我就自己找囉?」


我沒動,只是冷笑的睨著陸建勛「您來的真不巧,今天太陽毒,佛爺身體有些不適睡下呢!要嘛,您就在廳裡等佛爺來,不然麻煩您明天請早。」


「張副官!你……哼,我勸你最好配合點,過了今日,怕是張啟山自身難保顧不上你們,到時候,你想得意,也得意不起來!」


「喔~」我假裝害怕的立正,摘下軍帽拿在胸前,「 陸長官我天生嘴快,還望您大人有大量,原諒小的……失禮!」禮字剛落下,張家兵立刻從四面八方湧入,將他們包圍,陸建勛似乎沒料到我會來這一招,立刻慌了手腳,「張……張副官……我今天就……討個說法罷了,沒……沒要跟你們起沖突……」


「我也沒要和您對幹,只要您老實交待今日的目地,我保證讓您平安走出張家大門。」


陸建勛有些猶豫,他的副官低聲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,他皺了皺眉「也不是什麼大事,告訴你也無仿」


「前些天,長沙城外十里路傳來的爆炸聲,這事副官可知?」


果然是為這事,當時所有痕跡我已讓人抹去,他斷不可能有證據,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麼鬼!


「是嗎?那時我正被派去別處支援,回來又要忙於訓練的事,沒聽人提起過……何況您都說長沙十里外,那可是荒山野嶺阿,沒死人沒災禍的,陸長官您是怎麼知道有爆炸的?」


「張副官!那帶有人親眼見到你們從一個山洞走出來,還炸掉入口,你還想辯!?」


原來阿……張家軍裡有內賊?等打發他走,我在好好收拾那叛徒!




「陸……」


「陸長官,您這話就不對了,你無辜闖入,為了一件沒有的事誣賴我們,連辯都不讓我們辯,是想屈打成招嗎?」八爺不知什麼時候下來的,他走到我身旁,一手按著我的肩,似乎讓我別話話。




「八爺你怎麼會在這?」陸建勛的表情似乎沒料到八爺會在這,從他眼神來看有些錯愕和為難。




「佛爺病了,我來看看。」




「張啟山真病了?」陸建勛很懷疑,畢竟張啟山大雪天也能只穿軍服不加大衣不披斗蓬的,強壯如牛,豈能說病就病?


八爺同樣睥睨著陸建勛,一反常態淡道:「前些日子四爺家的事您也見到了,那樣邪乎的死法,實為殘忍。佛爺為了查清此事,天天到處奔波,只怕慢了,下個遭樣的就是長沙百姓,能不病嗎?陸長官倒好了,閒來無事不幫忙查,竟然還捏造罪名想欺負人?您要知道現在腳下踩的是誰的天踏的是誰的地阿?敢動九門的人,八爺我第一個懟死他!」




頭一回覺得八爺硬氣阿,語氣雲淡輕風卻有著不容拒絕的硬氣,不愧是九門的爺,再次體悟到佛爺那句『八爺是狠角色』




陸建勛也明顯被嚇到了,連連後退,撞到椅背才回過神,弱弱的說:「八爺,我可是有人證的……不是故意找麻煩的……。」




八爺不知哪變出一只折扇,甩開朝自己搧了搧,掩著嘴輕笑道:「那人呢?您說有人看到,不仿帶過與我們對質,也好當面交待清楚。」




陸建勛被噎的無話可說,擺了擺手讓他們去帶人,看他的表情,應該沒想到會這麼快就亮底牌。




過了一會,陸建勛的人回來了,個個臉色難看,對方的副官與陸建勛耳語幾句,他驚得連最後的矜持都沒了,叫了一聲「什麼!?」




「真的死了,剛剛明明還好好的……我們一碰到他們,立刻……您說是不是咱們之中……」


「夠了!你們這些垃圾,別在說下去給我丟臉了!」陸建勛咬牙低聲罵道,抬頭立刻一副討好求饒:「八爺真是對不住阿,那兩個人不知為何改了口供,來不了了,今日是陸某衝動了,還請您見諒,回頭讓他們送些補品給啟山兄,望他早日康復!」




「八爺別聽他胡說,那些證人死了。不能輕易放過陸建勛這個小人!」我用只有兩人聽的到的音量慫恿八爺。他們的對話我可是聽的一清二楚呢!




「補品免了,誤會解開就好,陸長官您別掛在心上……」


「八爺!」他怎麼能放過陸建勛!


八爺手繞到我背後狠狠捏了我一下「閉嘴,乖乖看著!」接著對陸建勛道:「但是您無故闖入嚇壞不少人,這樣就放您回去,對他們也無法交待阿!」




八爺壓低的聲音,聽起來非常冷酷。陸建勛不知為何腳一軟就跪下來了,對著八爺磕頭「我給您跪給您磕頭,在也不敢亂闖,亂說話了!求八爺您放過我吧……你們看著幹嘛!跪阿!」


一群人相望,都不清楚他在演哪一齣,陸建勛看他們不動,氣急了,就開始罵,八爺覺得煩了,扇子一合,淡淡道:「離開,這幾周別做惡,不然您會體驗到自食果的滋味。」


陸建勛如是大赦般,跳起來,人也不管了逃命似的離開。




「八爺,怎麼回事?」




「他派人偷聽我們的話,也想派人跟蹤,但是被我們甩掉了,雖然陸建勛不清楚我們的位置,但是他們的人還是監視我們……證人我做了些手腳,暫時不會有問題,但還是得等佛爺醒來,與九爺一同商量。」八爺只解釋後面的事情,並不想說陸建勛的事……我也不是喜歡追根究底的人,點了點頭,請八爺回去休息。




後來派人調查才知道,前陣子陸建勛纏著八爺改運,後來八爺被弄煩了,帶陸建勛去廟裡抽簽,若能抽到上簽,他就幫陸建勛改運,若是下簽的話,不但不幫改,還要接受八爺過運。陸建勛不懂,以為過運也是將好運過給他,就答應了。最後抽的是下下簽,八爺找了兩個乞丐替陸建勛過運,那天後,只能用慘來形容,能想到的衰事都給陸建勛遇上了,派人去齊府問才知道,八爺是將惡運過給陸建勛,他知道後也無心找八爺的麻煩,因為自己身上的麻煩已經讓他轉不過來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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