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樂

古董店奇談(十)


天空砸下一道雷,嚇得齊恒身體一陣,緊接著聽到小滿的尖叫聲。

他跌跌撞撞的奔進來,後頭還跟著面無血色的蔣世。
"什麼什麼?叫啥子?見鬼阿?"知道「蔣世」的苦衷後,狗五不在像一開始那樣排斥。只見蔣世輕咬下唇,偏過頭不願意說。

另一頭解九扶起攤地上,上氣不接下氣的小滿,齊恒走近摸了摸他被汗水浸濕的額頭"去哪搞的,這麼濕?"

"廁、廁所有、有屍體!"話一出口,所有人愕然,解九看了一眼狗五,又看向齊恒,三人有默契的點了點頭。

不知道他們在打什啞謎,張啟山耐不住性子,招乎堂弟就要去查看,被狗五攔下。

狗五總是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,講話也是沒個正形,這還是張啟山頭一回見到青年認真的表情。"佛爺你別插手,這是我的工作"
不知怎麼的,張啟山點頭應了,一旁的張日山還想說什麼,被他一個眼神瞪了回去,小臉委屈的扁嘴,彷彿看穿他的心思,經過的時候用力的彈了一下他的額頭"等會有的你瞧的,毛頭小子。"

覺得自己又被調戲的張日山正要反駁,撞見堂哥那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的眼神,話就嚥了回去,真倒楣。

廁所在這層樓走廊盡頭的轉角。幾個人風風火火趕到的時候,就見一個穿制服很像高校生的人倒在地上,齊恒和解九上前去查探,發現還有呼吸。

看來是小滿他們太慌張了,誤以人家死掉就勿忙的跑開了,只是蔣世的態度讓他覺得奇怪……都敢到廢教室撿東西,卻對屍體畏懼?

就在齊恒和解九商量該怎麼處理的時候,小滿哭喪著臉直喊不對。

"怎麼不對了?"
"剛.剛剛地上明明.明明還有血的,剛剛現場不是這樣的阿!"解九和齊恒互望了一眼,只當他是嚇得看錯了,沒說什麼就把人扶起來。

小滿看了看一旁的狗五表情正常,更崩潰了。狗五摸了摸他的頭,安慰道"乖,五哥知道你沒看錯,一會你恒哥會讓他現形的,別怕喔!"

張家兄弟一看沒戲,就佇在門口,被齊恒一通罵:"看屁,不會幫忙阿?好意思讓我們文弱書生做粗活?"

兩人互看了一眼,鼻子摸摸就上前接人。

離開時,齊恒和解九兩人壓後,還拉著臉色蒼白的蔣世。"你注意到祂的反常嗎?"
"那個孩子有問題?"
"你猜?"齊恒雖然笑的很淡,但是眼裡那抹警愓解九沒漏看。

"話說,語嫣那你不擔心嗎?"齊恒不想要在和別人糾結在同一個問題的時候,會故意轉移話題,只是沒想到解九竟是一楞,緊接著臉上泛起紅潮,還撇過臉不去看他。

齊恒樂的笑了起來"我說怎麼沒來電話催人,原來根本沒來學校阿!"

"噓!你小聲點!"解九緊張的摀住齊恒的嘴,心虛的向張啟山他們的方向,幸好他們之間有段距離"老八我就和你說,你別亂張揚……我做惡夢,夢到他出事了,你……"

剩下的話,不說齊恒也明白"放心,我算過了,雖然險,但是有貴人相助,更何況咱們還帶著仙呢!"

瞄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小子,解九只覺得更不安了。"放心,我們決對不會斷在這!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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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個人回到歷史區,找張沙發把人放下。解九抓起男孩左手號脈,沒有異常,又將他從頭到腳的按壓個遍,朝齊恒搖了搖頭。為了再一次確認,齊恒從包裡拿出紅棉繩,上面還繫了漆金小鈴鐺,像是普通文具行就能買到的裝飾鈴鐺。

齊恒將兩條棉繩做了個圈,套在男孩的兩手腕上,在他起的那瞬間,所有人都注意到一件事。

"鈴鐺沒響,這怎麼可能?"
"那是啞鈴,鈴鐺裡沒有放東西……老八可是要號陰脈?"
齊恒頷首,認真的盯著兩條被拉直的線。

狗五卻耐不住性子,抓著緊解九的袖子,要一個解釋,"你老實交待,為什麼知道的這麼詳細?"媽的這種被朦在鼓裡的感覺,真他娘的難受!

"玄……"
"玄個屁,沒說清楚,這輩子都不準你叫我的名字!"
"別逼他了,那時候你暈了當然不知道!你以為看你那樣,我們都好受嗎?"

狗五身體一僵,大腦還沒理解他的話,鈴鐺叮鈴的清響兩聲。狗五瞪大了眼,懷裡的三寸丁嗅到空氣中的氣場變化,不安的用小爪死命的耙他的衣服,狗五這才回過神,嘟噥著說抱歉,他憶起來了……鈴鐺聲他在夢中聽過。

解九不知道狗五的夢,但是確實不止一次見識到這東西的威力。小時候因為三個人家離得近,年齡又相彷,所以經常玩在一起。年幼的他們根本不可能記住大人的勸戒,總是到處亂跑,每每都是齊恒和吳玄出事,他看著兩人在床上掙扎、痛苦哀嚎,那真是回想起來都會打冷顫。

解九一把攬過狗五,抵住他的額頭"我會保護你的,盡我所能!"他說的很輕,卻讓狗五心流入一股暖意。

"得了…誰保護誰還不一定…"

聽他放閃秀恩愛,齊恒只想罵娘,老子在這忙活,你們在那發狗糧……過於專注在號脈及罵人上,齊恒沒注意到此時張啟山正盯他瞧,絲毫不掩的情緒赤裸裸的投射在他的身上。

張日山始終不明白,為何堂哥會對這只見兩次面的小老闆執著到移不開視線的程度,縱然他有過人的長處,也不至於把視線黏在他身上吧?

張啟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總是看著齊恒的一舉一動,直覺告訴他,這個人對他很重要,而且總有"一個不注意,他就會消失"的感覺,他不敢賭,所以不能大意。

鈴聲響了不知有多久,齊恒突然把線收了起來,面色凝重的望向窗外烏雲遍佈的天空,陰悽悽的滲人卻始終沒下雨。

招來了小滿,幫他簡單的收了一下驚之後才向大家解釋號陰脈的作用。

這裡的陰脈並不是中醫學裡的俗稱「靜脈」的陰脈,而是真正的把鬼脈。
正確來說,是辦別人體之外的靈體的一種方法。世間萬物皆為生,既是生者,其主脈為動,除了死物之外,花草樹木,動物人類,存在於三界內的生物都有脈搏,當然靈體也不例外;把陰脈主要用來區分附著在人體身上的究竟是什麼。

"鈴聲響的乾淨清脆,連續九聲之餘,九陽是至尊之數,雖然不知道祂身上是什麼,但肯定不是妖或是鬼魅。"

說是這樣,蔣世的反應卻讓齊恒多了個心眼,根據剛剛的雷聲和男孩的暈厥他隱約覺得兩者有關聯。

"老九你剛剛診脈,有沒有覺得哪不對?"
解九想了一下,"他的脈相很弱,還有氣也很亂,我想他是受了內傷,可是我檢查過他的身體,臟器都正常……"話說到一半,外面又響起雷聲,還劈下了閃電,男孩的身體又是一震。

齊恒罵了一聲,摘下眼鏡就往天空看去,圍在校園的結界在浮動"我想的沒錯,男孩就是張結界的正主,有人想要破結界!"

話音剛落完,手機突然一響,他嚇了一跳,趕緊接起來,是陳皮打來的。

"媽的,有結界,我進不去,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,我在炸他個幾回,不信這打不破這爛結界"聽到這齊恒連聲喊道"別"

"我的小袓宗阿,我的法器不是給你拿來玩的!敢情我家的金剛玉都被你丟完了?"齊恒心在淌血阿,那可花了他不少錢,給這個小子當珠子玩了

"丟了一袋,還有兩袋……"另一頭傳來他使勁提東西的聲音"放心,其他都沒動。"

問題不在那阿,我的祖宗阿……不對阿,他不是帶著鐵蛋嗎?"你的隨身武器呢?"

"帶著呢!只是老早就想玩一玩金剛玉了!"他彷彿能看見陳皮猖狂的笑容。

老天……齊恒心頭血流不止,這個混世魔王一沒一天安生的"皮皮,哥哥求你別折騰了……"話還沒說完就,對方就堅定否決,齊恒扶住快炸開的腦袋停頓一會,突然笑了,"聽說丫頭想要你解哥哥家的食譜,打巧他在這,一會讓他送過去孝敬孝敬"
這話一出,電話那頭沉默了。這頭也兩人也沉默了。
狗五想到上回嚐到解九做的料理臉色刷白。解九則是驚訝齊恒知道這件事,不過他是神算子一向沒什麼算不出來的,細想這也正常。

約莫兩分鐘久,電話那頭傳來陳皮罵罵咧咧的聲音,不一會就掛電話。

"橘子說什麼?"
"我們得過去找他…時間不多了,得趕緊!"
齊恒急忙收拾東西,一旁張家兄弟主動的要去抬那個年輕人,卻被齊恒喝聲制止了"你們兩碰不得,佛爺雖命帶三昧真火,主神格卻是窮奇,自古以來凶獸氣帶煞,他現在體虛,不能在被煞氣傷到。而你……"齊恒笑容燦爛,卻讓張日山不由的倒退幾步"年紀輕輕,不苟言笑殺氣重,想必也是手任不少鬼穢吧?哀……和皮皮一樣不知輕重阿!"
不知道為何,張日山聽了心裡莫名的起火。竟然拿他和不知所云的人比?
當下賭氣的偏頭不理齊恒。
 
說到陳皮這個人,天不怕地不怕,混世魔王一個,除了師父二月紅師娘丫頭還可能給三分面子,其他人話還沒脫出口,拳頭可能就打在你的身上,如此無法說理的
死小孩卻對兩個人有忌憚,一個是解九,另一個就是齊恒。
 
解九聰明精於算計,你永遠不知道他的心思是如何?
而齊恒是神算子,在他雲淡風輕的笑容背後,有顆通透的玲瓏心,主張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的他,其實厭世嫉俗,只是他不辯不爭,不代表他沒能力,唯有他想,沒有不能。
 
經常吃悶虧的陳皮,總是會躲著幾天避風頭,等他們氣消,或是師父出面,才敢出現。但是齊恒就是有辦法找到他,繼續整治到氣消。
 
幾次下來,他知道,就算沒有惹齊恒,自己惹事也絕對不能讓他知道,否則掘地三尺都能把挖出來,讓師父嚴懲一頓。
 
所以說到要在這佔遍整個山頭校園找到陳皮,實在易如反掌。

只是齊恒擔心陳皮沉不住氣,怕沒熬幾分鐘又將他的警告拋腦後,然後自己那些法器給他弄的一團糟。沒命的催著小滿快點,出了圖書館就朦了"恒哥,咱們往哪走?"
齊恒不滿的嘖了聲,掐指一算,指了個方向,幾個人風風火火的往那個方向跑去。

"老八,我一直有個疑問……",狗五雙手互扣放在腹部奔跑著,為了防止過度晃動,害三寸丁暈車;一旁的齊恒嘴咬著下唇臉色蒼白,看來快要體力不隻,聽到狗五的聲音,沒好氣的橫了一眼,意思是「有屁快放!」
"你是怎麼找到小橘子的?總不可能每次都用算的吧?你不是說亂算折壽?"

齊恒沒好氣的翻個白眼,他娘的非要這時候問嗎?他已經累到不想回答,比了比自己的眼鏡,在比了比狗五的臉。

"啥鬼?"對於自家朋友的智商,齊恒表示已經沒救了,也懶得浪費口水,就扯了在他後面的解九。

"我想老八的意思是陳皮身上有特別的東西,老八一看就能知道他在哪?"

齊恒轉跑為走,清秀的臉白的沒一絲血色,大口喘氣的過程還穿插輕咳,不時用手摀著嘴彷彿隨時都會吐。

幾人跟著齊恒一同慢下來,其他人的情況都只是出了點汗,仙體附身的蔣世雖然身上背了個人,但是連氣都沒喘,讓人欣羨。體力最弱的還屬齊恒,到後面他無力的向小滿招了招手,讓他扶自己,結果被張啟山搶先一步,不顧他的掙扎硬是拉過一隻手搭在自己身上,齊恒像是觸電一般抖了一下,咬著下唇偏過頭。

他們最後到了停車場附近的一個涼亭,"我們……到了,在這附近。"

幾個人看齊恒步履蹣跚走到亭柱旁,不知在摸什麼,突然有一個被他觸碰的地方憑空出現了漣漪。他朝著那個地方空畫一道符文,漣漪的波紋越擴越大,一個人的影像顯現出來,是一個滿身泥濘,看起來跟小滿差不多年紀的少年,正用他黑溜溜的眼睛玩味的盯著他們。

"太慢了,你不是很能?以前三兩下就像抓小雞一樣把我拎出來……"

齊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"瞧你說的……恒哥最疼你了。"臭橘子非得現在算帳?

陳皮先是將視線掃過齊恒身後的人,在回到他的身上,一副我明白的模樣,手往嘴比一個拉上拉鏈的姿勢。

"現在呢?"陳皮兩手一攤,表情有些無賴。

齊恒盯著他身後忽隱忽現的一大團黑霧,心裡嘀咕陳皮命真夠硬,染上這麼多東西還能如此自在的活動,他還是頭一個。

摸出透明的噴霧瓶,手伸出結界外,嘴一邊叨念咒語,一邊往陳皮身上按壓噴頭,頓時撕心裂肺的鬼哭嚎四起,幾個人包括陳皮都難受的摀起耳朵,齊恒卻像沒聽到般,繼續念咒以及噴水,幾分鐘過後,周遭的聲音漸漸消失。

"媽的,噁心……"陳皮還沒罵完,就被齊恒一把抓住連同裝備一同拉進結界,接著陳皮跌進溫柔的懷抱中。

"幹嘛突然……肉麻死了……"看到恒的眼眶泛紅,難聽的話嚥了回去,吐出他認為比較委婉的話。只是齊恒這頭卻沒有回應,一個重量往他身上壓。

"媽的,九哥五哥快幫忙,恒哥暈了!"

幾個人湧上前,卻有抹影子比他們早一步到達陳皮身邊,將齊恒抱了起來。

"你做什麼!?"說話的是張啟山,他離齊恒最近,本來應該是由他來抱,卻被這個半路插出來的陌生小子搶了,很是不爽。

解九與狗五兩人則是有默契的繞到他的兩側,雖然疑惑為何適才還昏迷不醒的人,卻在齊恒昏倒後清醒,還行動敏捷的搶在他們前把人搶走;但是他們也不是吃素的,想帶人走必需先過他們那關。

那人沒有回應張啟了,淡淡的掃過解九和狗五最後視線停在剛才背他的蔣世,朝他微微頷首後,接著轉身欲離開,陳皮橫在面前不讓他過。

"他娘的想把人帶哪?"
"想他死,你就攔吧!"清冷的聲音讓陳皮一楞,肩突然被一個力道壓著,轉頭一看是蔣世。

"你又算哪根蔥!?放開我!"陳皮掙扎,肩上若有似無的禁錮就是解脫不了。
"夠了,別鬧騰,佛爺在不會讓老闆出事的!"已經受夠讓人使喚的陳皮揮開身上的那隻手,朝多嘴的張日山打去。

"媽的,這兩個人……"狗五捥起袖子就要去阻止,被解九拉住"你瞧他們的狠勁,你去也只是添傷罷了!"

"總不能放著不管吧?"
"他們兩會有分寸的,你信我。"

年輕人見沒人阻礙,逕自抱著齊恒離開,幾個見狀也追了上去,離開前張啟山使了個眼神,讓他自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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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字一撇都還沒見影,就殺個程咬金,佛爺的交友之路困難重重,到底兩人有沒有機會牽上小手呢?

讓我們繼續看下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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