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樂

古董店奇談(十二)


齊家孩子生下來靈魂就不完整,卻並不是所有的孩子,越是有天賦命格越獨特就越是有可能發生,有些天妒英材的意味。他們稱之為返祖現象。

少年解譯說,那些孩子的前世為了救人,施了禁忌的法術,將自的己魂魄做為代價。

基本上魂魄不完整的靈魂是無法投胎的,但是齊家的情況算是比較特殊,算是與地府打了契約,也與那個人結下了契約。
契約內容從來就沒人知道,但是這樣的人是能入六道輪迴,卻比一般人活的還要辛苦。

靈魂不完整的人容易被鬼魅精怪盯上,好上身好操縱,進出就像辦了快速通關,對牠們而言是最佳的容器。因此他們的命比正常人還要短,通常活不過二十歲。

"這麼說來你的命還真硬,能撐到現在。"狗五習慣性的不經大腦的回了一句,被齊恒白了一眼,狗五悻悻然的吐了吐舌。
"那他們得這樣過一輩子嗎?"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死檔,解九還是擔心齊恒的身體。
"只要遇上結締之人,將魂魄取回來就能長命百歲"少年意味深長的瞄過張啟山,解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,又看了看齊恒,他臉色刷白,兩眼無神的盯著地面,似乎沒聽出少年話中的另一個意思。

"那你對張啟山說的話又是啥意思?什麼叫他害了老八?是指他會傷害老八嗎?"

"吳玄,別問了,那不……"不知是不是接近了瘴氣點,齊恒的身體又開始難受想吐。
"你不舒服就別張嘴,沒人會當你不存在。"狗五雖然一臉嫌氣,還是獻出自己的手巾任由齊恒肆虐。他也不客氣的用力的抹了幾把,丟還給狗五。

被他們這樣一鬧,少年也沒心情了,抓過齊恒,讓他安份的待在自己身邊,雖然齊恒很想反駁,但是一靠近男孩的身邊,從他那傳來的奇異香氣,立刻沖淡不適,齊恒只好把話嚥回去,少年知道他的心思,塞了一個香囊給他。

"隨身帶著,千萬別弄丟。"
"前輩,老八的情況算正常嗎?我從沒見他這麼虛弱"
"他沒事,你自己也診過,只是睡眠不足罷了,難不成你連自己都信不過?"解九知道他沒有說實話,至少最重要的沒有說,無奈他把話說的這麼死,老八又在一旁幫腔,只好作罷,厚著臉皮跟少年在要了一個香囊。

"呵呵…"少年一臉奸笑,眼神在他與狗五眼遊移,讓解九怪不好意思的。"前輩您別笑話他們了。"雖是這樣說,齊恒自己卻也笑的很燦爛。

後來齊恒又討了幾個,遞給了張啟山他們。本來陳皮是要別在自己腰間的,看到張日山也別同樣的位子,性子一起來就想換個位子,沒想到香囊的繩子不長,擺弄了半天就是繫不上,一氣之下就丟還給齊恒不戴了。

"哼哼,自己沒能耐就怪東西不好?笑死人了。"張日山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,陳皮轉過身就要衝上去,齊恒不知從哪拉出條紅棉繩,一手勾住他的後領子往回拉,一手將細繩繞過他的頸子,穿過香囊之後綁好。所有動作一氣呵成,陳皮只是一閃神的功夫,齊恒已經在替他整理好衣領,拍了拍他的肩說道"去吧!別玩受傷了。"

被他這一連串動作,氣早就跑沒了,楞了許久硬是沒擠出半個字。張日山看這樣,自知沒戲,也去幫自家堂哥。

"有人這樣慣孩子的嗎?"狗五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正在幫小滿弄香囊的齊恒"都幾歲了,還需要人幫手幫腳的?"

"你不也讓解九幫弄,敢情你也是孩子?"
"解九那是……"
"得了……"解九推了推眼鏡,看他們這樣吵下去,何時是個頭"老八我知道你寵孩子,心疼他們,但是適可而止就好了"

"不過別個香囊,你們也這麼婆媽……"齊恒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張啟山的方向,看到他正移開視線,心裡不免有些難受,但是齊恒心裡安慰自己這是錯覺。

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正好是校園的最高點,由上往下看整個Z市燈火通明,星火閃爍似夢似幻,整個校園卻像被一層不透光的布籠罩住,瀰漫著詭異的氣息。

"真滲人"狗五摸著三寸丁,空氣中瀰漫沉重的濕氣與霉味摻混在一起的難聞氣味,他的臉色沒比齊恒好到哪去。

"我們要到了"少年指了指樹林的邊緣,卻不在前進。"我只能陪你們到這了,接下來的路要你們自己闖。"

"你不來?"眾人一陣愕然,齊恒是最快明白過來的,朝著他點了點頭"的確,作為陣眼的前輩離開的話,學校就完了。"
"那小事,我們皮皮來了一下就搞定!"
"哼,沒那個家伙在,會更好!"
"小子我看沒張日山在,你一樣衝動壞事。"狗五樂呵的看兩個小鬼瞪眼睛,順便在一邊不嫌事少的點火。陳皮本能的轉頭回瞪,看到狗五身後的解九一楞,悶悶的別開頭。

解吳兩人摸不清他突然的舉動,一臉納悶,一旁的齊恒笑的開心,一手搭上解九的肩"解九阿,我看你最厲害的不是你的頭臉,是你的黑暗料理。"

"……"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。
少年沒理他們拌嘴,招手讓張啟山過去,領到旁邊,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什麼。

齊恒看他們隱進了林子,自己也拿出包,做一些準備。陳皮幫他帶的除了法器之外,其他只是基本的材料。齊恒點燃一張符,在結界邊淨化出一塊地方,將自己的瓶瓶罐罐拿出來整齊擺放。
"皮皮阿,你拿的是朱砂還是赤硝阿?"
"阿?"在一旁發呆的陳皮湊了過來,"朱砂吧?都紅色的。"
張日山借了齊恒手上的幾個紅瓶子,點著打火機,借著那微弱的火光仔細的一看"五瓶都是赤硝。老闆您材料用的真好。"遞還給齊恒的時候,順便用一種你是白痴的表情看陳皮。陳皮一個暴吼,齊恒連想哭的心情都拋了,橫在兩人中間,叫蔣世過來把人拖著。
"我說你這麼大一個人,跟孩子鬥什麼氣阿?"
張日山不滿的哼哼道"我也是個孩子,齊老闆你就偏自己人。"
"阿?"齊恒看著總是板著一張臉的青年,雖然他會看相,不代表可以看出年齡阿!但是看他的表情就是,看不出來就不放過你,齊恒心裡無奈,本想偷偷捏指算,卻被張日山一把搭住肩"您最好別輕舉妄動,我的手不小心一話,會出啥事誰知道呢?"皮笑肉不笑的威脅,只好作罷。

齊恒認真的盯著他瞧,突然漾開笑容,"我猜你剛滿二十對嗎?"

張日山身體一僵,頓時臉就垮下來,有些不甘願的問道"您怎麼知道?該不會用另一邊偷偷算吧?那樣犯規喔!"

齊恒不客氣的往他額頭用力彈了一下,痛的他哇哇叫"說你呆瓜,還真的是……"一滿罵道,一邊將手伸向他的耳後,兩指掐著什麼往前拉,張日山自豪的夜視眼,看了半天,就沒看出什麼子午卯酉。
"這個爵弁冠的絲線,修道世家會為自家將成年的子弟們加持術法,禱求平安及與祝福,所以顏色會與普通的絲帛不同,是帶靈氣的。想必你加冠禮剛成就急著跟佛爺出門,不知怎麼去勾到的吧?"總覺得他選有些話沒說出口,從齊恒眉語間的笑意來看,鐵定是笑話自己,不免心生不滿,哼哼的撇開頭不看他。
"你這小祖宗……"怎麼就突然生氣呢?就在齊恒覺得無奈的時候,小滿和陳皮捧著各捧著兩碗黑乎乎的液體走過來。"搞定了恒哥"
"疼死我了,你回去可得好好補償我喔!"
"這是什麼?"像是沒見過這東西似的,張日山好奇湊過來。
"你不知道?"陳皮發現新大陸似的挑了挑眉,本以為他會挑釁的開始懟張日山,沒想到他僅是將自己手中的碗湊到張日山的鼻前,一股腥味直撲他的面門"如何?"

張日山摀著鼻子,腥味還是纏繞著揮之不去,非常的熟悉的鐵繡味"這是血吧?"

陳皮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,頂了他一下"行阿!不是空有虛名的笨蛋。"

"你什麼意思!"

眼看他們又要打起來,齊恒趕緊將他的東西搶救下來。

"這裡還混著赤硝,陳哥那兩碗是他帶剎氣的童子血,用來畫攻擊性和陣法的符。"小滿放下自己手中的碗,拿出包裡的細毛筆和黃符紙,一邊解釋道"我這兩碗則是我和蔣世的血,恒哥想試試仙人血的效果……痛"
"讓你多嘴"給了小滿一頭爆栗後,拎著他的領子,丟給陳皮,接著將一疊空白的黃紙塞了張日山個滿懷"拿去,算便宜你們了,陳皮這孩子幫我多帶了些黃符紙,你們的符應該用的差不多了吧?"

張日山尷尬的看著懷中的黃紙,許久才擠一句話"小老闆,俺們不會畫符阿,哥倆都不會……那太麻煩了。"

齊恒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,臭小子沒事講啥子方言?給張日山一拳了,收回他懷裡的符紙,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"那你們沒符之後怎麼辦?拿血燻蚊子?"

"嘿阿,就是拿血撒阿!老闆你真的厲害,連這都知道!"瞧張日山崇拜的眼神,他真希望自己沒有嘴賤去問這喳,雖然不知道張家血到底有多厲害,但是如此自殺的行為卻讓他無法坐視不管……該死的,他就不能閃遠點,不在自己視線內搞事嗎?

心裡糟亂一片,卻還是提起筆畫了幾張通用的符給張日山"拿去防身。別動不動就放血,聽起來就很疼。"雖然張日山似乎看不懂這些符的作用,但是還是道謝收下了符。

一旁跟解九討論的狗五苦著臉湊過來,故意的碰了碰正在聚精匯神的畫符的齊恒"愁死了,怎麼會攤上這亂子?你說等一下萬一有墓,我是下還是不下?"

"下如何?不下又如何?"沾了沾墨水,纖細的手提筆在紙上快速繪寫符咒,頭也不抬的分析著"你的該煩惱的不是這個案件,雖然是你組負責偵辦的,但是你既沒搜查令,又在休假,這些經歷哪上得了台面?"
"那你讓我袖手旁觀?"
"我和老九的意思你沒明白,你可以把這次當成事先堪查,把可疑的地方先記下來,等大隊正式調查的時候,順理成章的動作才是爽快。綁手綁腳的不憋死你?"
狗五尋思了一會,頓悟般的一個激動,撲上齊恒"你講的太有道理了,怎麼同樣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那麼順耳?"

寫偏了字的齊恒強忍住拿筆戳死他的欲望,心說你們倆鬥氣當然說什麼也聽不進去,是說你們吵別拖累到我身上阿!

揉掉符紙,他也不打算跟狗五廢話,任由一人一狗掛在身上,心無掛礙的繼續畫符。

見他不理人,狗五繼續耍無賴,打定主意要讓齊恒理他。"你說那個前輩是什麼人阿?他又幹嘛找那個張天師?我看他挺討厭人家的不是?"
"我看那個張天師搞不好就是與你締結之人。人家那視線阿,從一開始就緊緊黏著你不放,你說……你說啥?"如蚊蠅的呢喃聲,要不是齊恒反射性的又重覆了一遍,他幾乎以為是幻聽"我知道。"

"老八你這是幾個意思阿?是你早就知道缺魂的解法,還是早就知道你張啟山前世就認識?"狗五離開齊恒的身上,一臉期待的看著他,肩頭的三吋丁也一臉期待的望著。狗五那雙如動物般的水靈大眼,被這樣可憐兮兮的盯著看,普通人沒三秒就心軟投降了,更別說是解九,幾乎是立馬繳械,只可惜齊恒不是普通人,他現在滿心期望看到狗五吃憋的樣子,以平他內心怒火。所以他僅是意味深長的一笑,一副你猜猜的挑了挑秀眉,接著一個轉身背對他,不意外的聽到狗五抱怨的叫罵聲。

"媽的,老八你笑到底是幾個意思阿?還是說……兩個都有?"以他對算子的了解,基本上是兩個都有,以對方的能力,就算沒有預料到,猜也猜到了,只是沒聽他親口說,心裡總有東西在抓撓著不踏實"唉!老八你……小心!"一個黑影掠過眼前,往齊恒方向撲了過去,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,狗五也往他們的方向奔過去,卻還是遲了一步,一團黑色影子纏著齊恒,正撕扯他的衣服,不知在對他做什麼,疼的齊恒哇哇大叫。

這個時候其他人聞聲趕過來,看到這情況也吃驚。"這是什麼東西?看影子像條大狗,五哥你家的?"
"怎麼可能阿?"狗五也發觸。
"退後!"後來到的張日山竄到他們前面,拔出槍護在陳皮前面,這舉動引起他的不滿"你幹嘛!?"

"我說退後!"
"別吵了!快救人!"解九急的失手往他們腦門拍了拍,"在不動手老八就沒命了。"

"不會的,我哥不會傷害小老闆的!"話說的很肯定,但是看他額頭泌出的大量汗水神情緊張,似乎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。

"你說它是張啟山?"
"五哥九哥……快點想辦法救救我家老闆阿!"小滿早就嚇得失去準頭,一頓哭。
"冷靜點!看你慫樣,還怎麼跟你老闆出門辦事?"狗五也是急,正煩著就吼了一句,沒想到小滿哭的更凶,"老闆從來不帶人的,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……他願意讓人陪我也不會這麼難過……"

他們這頭還在猶豫不決,齊恒那頭已經在問候張啟山的祖宗十八代,真是他娘的狗皮膏藥,為了破我的禁制流了滿手的血,現在還想撕我的衣服做什麼?齊恒雖然不像狗五有潔癖,但是他也不喜歡身體濕濕黏黏的感覺,直覺性的感覺到張啟山的想法,齊恒拼了命的掙扎,想要把他甩下來,這個時候,他聽到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“老八,別亂動“。是張啟山的聲音,卻不是現在的張啟山,是他認識了幾輩子,每每夜裡入夢,抱著他輕聲低喃,一聲一聲擾他睡眠的那個張啟山。成熟沉穩的聲音令他一顫,身體卻習慣性的放鬆下來,齊恒很訝異自己的反應,連眼眶都不禁發熱泛淚“佛爺……“

“乖,聽話,不會痛,一下就好“這話聽起來很熟悉,不好的預感油然而升,“我信你的邪了“這話還沒脫出口,涼颼颼的背部立及传来灼熱的痛感,耳邊傳來肉火烤時的滋滋聲,聽到這,他整個感覺很不好,眼前一片紅,真想就這樣暈過去,但是背後的疼痛一直刺激著他。

“乖,在忍忍……“張啟山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。
“忍、你、娘……“他不知道哪生出來的力氣,又開始奮力掙扎,他生氣,不知道是因為張啟山的話,還是張啟山這個人,或著是他自己。

“行阿,幾十年不見長膽子阿?““張啟山“一邊手施力,將齊恒壓回原來的動作,另一隻手繼續在他白皙的背上畫上複雜的血咒。
當他畫下最後一筆,齊恒全身無力就要往前倒,“張啟山“即時的扶住他。

“要不是你這一世還太生嫩,我也不至於喚起你前世的記憶,早知道你會如此對他,我倒不如自己動手!“黑暗中,一個少年的輪廓慢慢清晰。“張啟山……或者該稱祢窮奇?“

“好久不見,白澤。““張啟山“盯著齊恒,眼中透著複雜的情緒“他變了,雖然還是那個溫和卻不退縮的算子,但是身體不比從前了。這是為何?這些全是為了我?“

“祢心知肚明,何必問我?“

“不是的!我並不希望他這麼做!““張啟山“衝著白澤憤怒一吼,震得四周樹枝亂顫。白澤依舊是淡淡一下,但是他眼裡卻不見任何的笑意“你以為他有選擇?你給過他選擇的餘地嗎?只要你存在的一天,他就沒得選,在恒兒心中,你佔的地位比你所想的還要重要。如果你真想停止這輪迴,就別再出現……“白澤仰望著烏雲遮天的夜空,嘆了口氣“即使是我們,也無法逆天阿…“

“我……不想放手“不想……,說完這句話,張啟山抱著齊恒倒了下去。


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狗五他們,只看到少年走了出來,不知道念了什麼咒語,那個黑影一震爆吼之後不久,他們兩個雙雙倒地,緊張的湊了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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